报复可恶的野猫 [可恶的野猫可恶的鸟(两题)]

  可恶的野猫   家里有个小小的庭院,边上挖了个水池。池里假山流水,更有红鲤游弋,灵动可爱,让我赏心悦目。然而,也给我带来了烦恼,甚而怨忿。皆因为出现了可恶的野猫。
  水池挖在木楼梯下,不大,也不深,只一平米半大,一尺多深。两三座高低起落的小小假山镶嵌其中,错落有致,又有小桥架构,水车旋转,小巧玲珑的亭台楼阁点缀在假山之上,雁荡大龙湫瀑布似的水流从假山上飞泻而下,可谓浓缩了江南山水抑或园林风格的精华。这样的水池,自是需锦鲤来点染,构成一幅动静相融的画面。
  就从离家不远的花鸟市场里买了二十尾红鲤。假山,流水,池底蓝白相间的瓷砖,一尾尾大小不一却活泼游嬉的红鲤,勾勒出一番优雅和美的景致,那么令人欣喜。于是,我每天早晨洗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步下楼梯,蹲在水池边。红鲤似乎十分亲近于我,见我蹲下来,就纷纷游到我身边,昂起头,咂咂嘴,宛若嗷嗷待哺的小鸟,煞是可爱,让我更喜爱它们,呵护它们,便悠扬地撒上一些颗粒状的饵料。鱼们张张灵巧的嘴巴,一粒又一粒地将饵料吞入口中,才扬扬长而柔软的银色尾巴,悠然地游动起来。我却依然蹲着,细细观赏鱼们。鱼们,或戏水,掠起一片快乐的漪涟;或追逐,仿佛如情侣那般欢笑;或疾游,好像在逃遁,一下子潜入假山底下;或静逸,一动不动地享受晨光。多姿多娇的情景,会让我不忍离开池边,一股愉悦之情总洋溢心头。
  可是,不知不觉间,感觉红鲤渐渐有点少了。数一数,果真少了几尾。一片疑惑,鱼怎么会少呢?倘若死了,那该有鱼的尸体,可池面上没有,难道死在了假山下面?这不是不可能,尸体总要浮上水面,却又被假山压着,便漂浮不上来。郁闷之情立时涌上心头。然而,鱼怎么会死呢?我当真想不出什么原因来,因为其他的鱼依然那么自由自在地在水中生龙活现。
  还是妻子告知我,可能让野猫叼吃了吧。一天她下班回来,正看到一只野猫蹲在水池边,双目盯着水池,就有一种预感。现在池中的鱼少了,想必是野猫作的怪。
  但是,还不能确定。说不定是鱼患了某种病,自然死亡,尸体又漂浮水面,野猫见状,便将其叼走。也可能是那只全身黑色的鸟叼吃的。一天,我曾见那只黑鸟停在假山上,见我走近,才舞动翅膀,腾空而飞。城区的鸟难觅可吃的食物,见到池中的鱼,说不定也会饥不择食。却依然不能确定。
  当池中的红鲤越来越少,而野猫在庭院里转悠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才开始相信,池中的鱼可能真被野猫偷吃了。猫吃鱼,是天性。以前认为猫所喜吃的是海中的鱼,海中的鱼鲜味更重。想不到那野猫吃不到海中的鱼,竟然偷吃池中的红鲤了,实在纳闷,柔若无骨的锦鲤,难道也如海鱼那般有味?
  我还是抱有一点侥幸的心理,想野猫能叼吃一两指小的红鲤,那手掌大的该不能叼吃了吧。一次到宁波出差,便在花鸟市场买了十几尾锦鲤,其中四尾大的,一身金黄。放到水池中,红的、黄的相融其间,一片灿然,将水池点染出一副灵动飘逸的景致。我又尽情品赏,心里自是充盈喜悦之情。
  可是好景不长。池中的小红鲤又渐渐少了起来,后来竟连那几尾大的锦鲤也不明不白地死了,失去光泽的鱼尸直挺挺漂浮池面。捞起来一看,鱼身上果然有被叼吃过的痕迹,心里的气忿一下子冒上来。这死野猫,可恶。
  偏偏这野猫蹲在庭院的角落里,一点不畏惧我的样子,睁着双眼看我。我便一步跨过去,想狠狠地踢它一脚。野猫见状,倒是机灵,晃晃尾巴,一溜烟逃了。
  池中的鱼还是在一尾尾的减少,可我终究未曾见到过野猫叼吃的情景。只听妻子说过,她有一天亲眼看到那野猫爬在假山边上,没一会,就见它猛地叼住一尾红鲤,又使劲地将红鲤掷在地砖上,再将奄奄一息的红鲤慢慢吞吃掉,十分可恶。妻子说起来,脸上透出一股忿懑的神态。而我每每见到野猫,它或逗留水池边,像是在观察池中的鱼;或蹲在果木下,宛若在享受美食似的;或躺在步道上,鼓着胖乎乎的肚子,令人想到偷吃锦鲤后所膨胀的样子。看到它,就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奔过去,想踢,想抓一块石头砸,出一出心头的气。可惜都没用,野猫比人灵活自如多了。
  于是,我想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毒死它。贪吃的野猫,哪有不吃放了毒的鱼?然而,这只是一个念头。猫,虽是无主的,终究还是一条生命。它无人管,无人养,无人怜爱,那就只有流浪,只有偷吃,只有被人挨打。对这样本就委曲求全的野猫,我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不忍毒死它,还是先放一马吧。
  到了去年底,为了过一个欢快的年,就与妻清洗只剩两尾红鲤的水池,又买来十多尾红鲤,水池里依然呈现一片动静相融的画面。每天早晨,我也依旧会在池边蹲上一会,喂鱼,观鱼,心里充满了闲情逸致。
  不想,没隔几天,池里的鱼又少了起来。这一回,野猫可有点变本加厉了,像一只饥饿的老虎,趁人不备,常常将红鲤偷着叼吃。妻子又向我告状似地诉说,那天她下班回家,又看到野猫叼着一尾红鲤在吞吃,气得当场想打死它。我走近水池边,发现假山上瓷制的小台阁侧翻一边,便知这野猫跳到假山的低矮处,伺机偷吃红鲤。心里气归气,还是将小台阁扶正。可没过几天,那长方形的小台阁再次翻倒,心里的忿恨又升腾起来,却又拿野猫无可奈何。
  前些日子,水池中应该还有两尾鱼的,然而当我蹲在池边时,却找不到它们的踪影了。难道是被野猫吓得躲在假山下了?好一会未见它们出来,我只得悻悻而起。翌日,依然未见红鲤的影子,便断定那两尾红鲤定然是同一天被野猫偷叼了。野猫实在太可恶也。
  面对池中空无一鱼的情状,我的忿恨越来越烈。三次买锦鲤,养育池中,为的是让水池充盈灵动,构成一幅多姿多娇的画面,以让自己怡情养性,却竟然均被野猫一一叼吃。这样的结果,是我所从未想到过的。没有野猫,也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这野猫,可恶的野猫。打不死它,就只有毒死它。毒死它,我的水池才能恢复曾经的光彩。告诉妻子这样的想法,她也这么认为。我便当真想毒死它。
  可是,我又不忍下手。说不出为什么,只感觉这野猫也怪可怜的,它偷叼锦鲤,也是为了活命。要是它天天能吃到鱼,还会大着胆子来叼吃池中的鱼吗?然而,鱼们也有生命,鲜活地在池中游弋,野猫却从未心慈手软,趁我们上班时竟一尾尾地偷吃,也从未替我们想想,我们是如何的气忿。最可怜的,还是那些鱼,它们都做了野猫的腹中之物。但是,鱼们毕竟已被偷叼,那是野猫的可恶所为,而我若毒死野猫,不是以恶制恶?有朋友要我将野猫当作家猫养起来,每天给它吃点鱼,那样它就不会再偷吃池里的鲤鱼了。建议倒是不错,可我和妻子都不喜家中养宠物,何况一只野惯了的猫能归整收心吗?我是一筹莫展了。   可恶的鸟
  楼下的庭院一片春光盎然。地上的,盆里的,都栽有花木,郁郁葱葱,又五彩缤纷。尤其是那果木,次第花开,绚丽嫣然。我知道,一朵花便是一枚果子,待到夏秋时节,就长成红的黄的青的果实来。想着,心里油然生发一种陶然的感觉来。可是,一丝忧虑,一种烦恼,随之又冒上心头。那可恶的鸟,会不会又将成熟不成熟的果子偷啄了?
  庭院不大,只二三十平方米,呈尺角状。长方形的区域,中间构筑了一条一米宽的木板步道,便于出入。两边的草地上,除右边架了个木秋千外,相继栽种了杨梅、金柑、樱桃,以及红叶石楠、五针松、大茶花等,沿步道两侧又摆放了十几盆花木,山楂、梨、长寿果、火鸡果、无花果、冬枣等。边角上虽用地砖浇制,也摆上了蓝莓、石榴、木瓜海棠等果木。在墨绿色铁栅栏的围护中,庭院里布满了错落有致的花木,绿意盎然,花朵明艳,令人赏心悦目。这些都是妻子的功劳,她热衷于果木,向人家讨要,从网上购买,我当初只想种些常绿灌木的意图被她的果木所替代,看到果木的开花结果,我的心里自然也喜滋滋的。每每一有空闲,我便步下楼梯,一一观赏,细细品味。即使下班回家,也会浏览一道景观似的,停留片刻。双休日,更会择时除草、施肥、修剪。休闲的时光,我的心思都会沉淀在庭院之中。我期盼着,那些果木快快结果,早早成熟,让我们能尝尝亲手栽种、细心呵护所结出的果实。
  然而,可恶的鸟却叼啄了树上的果子,粉碎了我们甜美的憧憬。
  首先遭殃的是杨梅。前两年,朋友送来株杨梅树,我将它种在庭院左侧的中间,虽不繁茂,却在庭院中算是高大挺拔了。前年春末夏初时,树枝上抽出细微的猩红的花蕊,知道那是杨梅的芽苞,心里一时欢喜。随着时光的一天天过去,杨梅的颗粒渐而大了起来,颜色也渐渐的明艳,从火柴头般,到青豆似的长大,再到算盘珠那样,从浮白色到淡淡的肥皂黄,再渐渐转为淡红,可谓是眼看着它一点点地长成。这样的情状,让我们欣喜,更令我们充满期待。妻笑吟吟地说,过些日子,我们就可以摘杨梅吃了。我颔首说,这第一个首先要让你品尝。望着一颗颗的杨梅,我们开怀而笑。
  可是,没几天,突然发现有几颗杨梅变成了七棱八角,有的只剩残留的痕迹,饱满殷实的影子早已不知去向,心里的气忿油然冒了上来。谁这么不识相,竟然糟蹋尚未成熟的杨梅?一定是哪个调皮的小孩吧,偷偷溜进来,想摘又勾不着,很可能就用竹竿或者木棍将杨梅撩拨一通,吃了后才知酸涩,才放手。这鬼小子若让我看到,非扇他几个耳光才解气。倒是妻子在叹息几声后,提醒我,说会不会是被鸟叼吃了?我一愣,看看被糟蹋蹂躏的杨梅,想想很有可能。
  鸟的影子就在脑海里映现。
  我所住的地方位于岛南部,临海,属县城的新区部分。我知道,海上的飞鸟是断然不会到小区里来,浩淼富饶的海洋够它们尽情玩耍,尽兴所食了。那么,只有生长在陆地上的鸟了。
  早先见到过几只麻雀,叽叽呱呱地在小区里飞来飞去,却不知雀巢在何方,更不知麻雀应在农村田野上生活,为何竟飞到一片商品住宅的城区里来。难道是麻雀所为?麻雀该食的应是昆虫、稻米、草籽,难道在城区找不到这些喜食的东西,竟然连酸涩的杨梅也饥不择食地吃上了?我摇摇头,不是太相信。倘若它们只是好玩,那么剩下的杨梅,它们是不会再来吃的。杨梅,不是麻雀的食物,何况未成熟的杨梅那么又酸又涩。小区里经常出现的,是一种全身黑色羽毛的鸟,比鸽子小一点,既非乌鸦,又不是黑白相间的喜鹊,我却叫不上名。两三只黑鸟,在树枝、阳台、屋顶上,或停留,贼头贼脑,或穿梭,又一下子远走高飞。莫非是它们偷吃了杨梅?因为叫不上它的名字,我便无从得知它的生活习性,但是,小区里除了麻雀曾光顾过外,便是那黑鸟时常会呈现在眼帘。不是它们偷叼还能是谁?
  可恶的黑鸟!非打死它不可!
  气忿归气忿,咒骂归咒骂,可我如何打死它却成问题。我不是大鹏,也不是老鹰,可以振翅扑杀它;我也没有手中的猎枪,可以一枪将它击准灭杀。更何况,狡猾的黑鸟来无影去无踪,常常趁我们上班时偷吃,哪能找得着它。我的气一下子无处去泄了,一种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有点望梅兴叹。
  当然办法总是有的。我忽地想到了用稻草人来恫吓黑鸟,稻田里不是常看到这种情景吗?可一想,那是用来吓唬麻雀的,对黑鸟是不是有效,很难说。何况,树枝上高耸个稻草人不大雅观。那就用旗幡吧,将几面旗帜绑扎在树干上,彩旗飘扬般的,不知能否起到恐吓效果?那么,用网罩来罩住杨梅树吧,就如给树戴上一顶帽子那般。我一笑,这办法肯定能行。可惜我不是织网的,也不是搞焊接的,哪能做得上来?去买,似乎也从未在街上看到过。我又有点气馁。
  这样,正待我一筹莫展时,两三天后,树上的杨梅竟颗粒不存。这可恶的鸟,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似的,竟大肆猎吃。可恶!
  接下来,我不知那黑鸟还会吃哪种果子,有点伤透脑筋。
  去年春,眼看樱桃、梨、蓝莓、长寿果、山楂等相继开花结果,一边喜滋滋的,想象着果子挂在树上的诱人情景,一边又隐约地留存了一缕忧虑,祈盼黑鸟不再侵犯,让庭院里的果实支撑到熟透为止。
  然而,那可恶的黑鸟根本不理我的心愿,将我的祈盼叼啄得支离破碎。当樱桃吐露橘红,尚未红透时,黑鸟便毫不犹豫地偷吃起来。见到小半截露着黄白色的樱桃残留在枝头,心里又气又憎,恨不得捉住黑鸟,将它碎尸万段。可是,黑鸟的踪影在哪里?放眼整个小区,似乎找不到黑鸟的影子。连黑鸟的影子都难找到,又哪里能捉住?即使见到黑鸟停留在屋檐上,又能将它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抡抡拳头,咒骂几声,最多拿一块石头砸过去,狡猾灵巧的黑鸟也会早早地扑翅腾飞,哪容我砸得着?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蓝莓也渐渐地由灰白转为灰蓝。黑鸟连酸涩硬实的樱桃都会叼吃,那柔软的蓝莓自是也会成为它的美食。还有已开花的火鸡果,到时红艳艳一片,也将诱惑黑鸟飞临枝上,随心所欲地大快朵颐。我的心里不由担忧起来。
  捉不到黑鸟,那就防范黑鸟的侵袭吧。我只得将被动化为主动。想来想去,感觉只能用网罩遮盖果木,才可逃过黑鸟的偷啄。便托朋友,请人来庭院实地察看,量好樱桃、蓝莓、火鸡果等果木的高度,树冠的周长等。我的本意是制作一个方形罩子,伞状形态的网罩,只将树冠部分遮住即可。不想待网罩拿来后,却变成了四杆支撑的样子。指粗的铝合金杆子直落地上,网眼细密的白色塑料纱布从顶部沿四周覆盖下来,竟将整个树身的上半部分统统罩住,像是给树木搭了个轻巧的凉篷。如此,网罩虽遮住了果子,却也遮掩了果子的美艳。每天,我不得不张着头,贴近网罩,或将头伸进网罩内,才能细细观察果子的长成,当真是不便也不雅。
  要是没有黑鸟,多好啊。我可尽情观赏,也可随心摘取品味。现在,这几样果子虽是保住了,却仿佛漂亮姑娘的头上戴了不伦不类的面罩,让人有一种难以忍受的不爽之感。待到果子熟透后,我便将笨重的网罩扔到隔壁的空地上。
  像是报复似的,待到寒冬时,黑鸟又将“黄金万两”的果子叼吃起来。我原以为“黄金万两”的果子只是一种装饰,人不食,鸟想来也不可食,就将它放在庭院里,给萧索的庭院点染一点深红的色彩。然而,可恶的黑鸟竟连它也偷吃。
  想想也是,严寒的冬天里,树枝光秃,连城区也冷漠起来,哪里还能捕食?见到鲜艳的“黄金万两”,那一枚枚的红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叼吃了再说,活命要紧也。这么一想,黑鸟也可怜,我有点怜悯黑鸟起来。它们也不得已吧。在这样的一个城区里,偏偏误打误闯地进来几只黑鸟,为了生存,哪里有能填饱肚子的,便赶往哪里,就像乞丐或流浪汉。这也是一个规则吧。
  今年,庭院里又春暖花开。望着色彩艳丽的花朵,我的忧虑又渐渐膨胀。辛辛苦苦呵护了一年的果木,终于开花,一枚枚饱满的果实渐渐地挂在枝上,这是一种期待的结果。然而,黑鸟叼啄的情景却令我又担忧又气忿,隐约中内生的恻隐之情又悄悄萌发出来。待果子渐而长成时,我可以用去年用过的网罩遮盖,虽难看一点,不便一点,但能保住果实,而黑鸟却只能望果兴叹,是不是有点残忍?我这样做,好像让一个满心来偷吃的饿汉很扫兴地悻悻而回了,心里感觉有点不是滋味。黑鸟也是不得已才来偷啄果子矣。
  是不是还要将网罩再罩上去?我叹了口气。
  可是,前两天,几颗蓝莓又被可恶的黑鸟偷叼了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