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好汉结局_梁山好汉为何患冷血症

  黑旋风李逵滥杀无辜,杀人取乐;菜园子张青开人肉包子铺,杀人谋利;母夜叉孙二娘见利忘义,遇到陌生人就杀;行者武松砍人头如削菜切瓜;另有39名好汉杀起人来心黑手狠。为此,有水浒研究者指斥梁山好汉冷血,拟将43人从108名好汉“排行榜”中除名。从生物学角度看,人类是热血质动物,那么梁山好汉是天生的冷血动物吗?显然不是。梁山好汉的热血是怎样变冷的?他们是怎样患上冷血症的?
  狼孩的真实案例告诉我们一个真理:环境造人,任何人都是具体时代的人,是成长环境塑造出来的。在汉语文学、社会学和政治学里,民间历来被称为草野,皇权专制体制之外的江湖社会被称为草莽,社会底层被称为草根阶层。宋朝的百姓自称草民。逼上梁山的好汉被称为草寇,游走江湖的大侠称为草莽英雄,在世态炎凉中保持完整人格的知识分子被称为疾风中的劲草,有诗曰:板荡识忠臣,疾风知劲草。草根阶层的人格地位一言以蔽之:植物化的人。将有血有肉的人植物化,视人命为草芥,将血肉之躯异化为“草木”。既然“草木无情”,草木是人类的异类,在人类的食物链之下,砍柴割草便不会动恻隐之心,樵夫何曾考虑过草木的感情呢?于是,心安理得地草菅人命,杀人如同用镰刀割草,砍人头如用大刀切瓜。当年,日本731细菌部队用中国的活人做细菌武器试验,日本军人把活生生的人叫做“马鲁达”(木桩),用观念中的“木桩”做细菌武器试验便丧失了作为人类的知识、理性、良知和道德感。当一个社会把一个阶层的人看做不值钱的草芥,上层社会视百姓如草芥,草芥们也会默认这种价值观。于是,草芥们便自然而然地产生杀人与自杀的勇气。在冷血成性的草莽之间,当李逵抡起板斧杀陌生人时便有一种农民锄草的乐趣,滥杀无辜时则有一种樵夫砍柴、牧民割草的快感。冷血变态的孙二娘视陌生人为行尸走肉,人肉包子店老板张青看见路人如同茶馆老板看见小溪里的流水一样!
  自我神话是皇权专制社会里的一种弱智游戏,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小聪明。帝王家族蓄意制造家族神话,利用灾变、异象给自家披上神秘恐怖的外衣,编造谎言美化自己,使皇家由人类抬升到神类。殊不知,人类的任何自我神话行为都是让自己脱离人类,并对自己天赋人格的异化。专制体制是崇尚丛林法则的丛林型社会,自然法则和历史法则的结论历来是:成者王侯败者贼。宋王朝把逼上梁山的官员、农民和工商界人士叫做贼寇,作为对立面,梁山贼寇眼中的帝王家族及其追随者不过是武力选举成功的贼而已。李逵等人把宋朝皇帝叫做“鸟”皇帝,把各级官员叫做贼、妖人、鸟官、狗官、猪狗。由此可见,草莽阶层把权贵阶层妖魔化、鬼怪化、动物化。有非人格化的观念在先,有异化了的意识形态武装头脑,李逵等梁山好汉杀官僚阶层如降妖除魔一样洋溢着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如打鬼杀牲畜一样满怀革命浪漫主义情趣。于是,李逵等人在三打祝家庄等战役中杀俘虏,杀“地下工作者”,杀敌军将领家小,杀敌占区老百姓便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梁山好汉滥杀权贵阶层和富家大户的心态,与德国纳粹分子滥杀犹太人的心态比较相似。当权贵阶层和富家大户被妖魔化时,社会底层攻击者的心灵深处埋藏的资本原罪、社会分层耻辱和社会关系断裂创伤一触即发,他们的潜意识里充满了仇恨和复仇的冲动。
  梁山好汉滥杀无辜既有上述主流社会问题,也有江湖社会施行的“投名状”制度等“恶法”问题。“投名状”制度使滥杀无辜成为落草为寇前的一种资格考试,一种拓展训练。在梁山好汉中,只有人性未泯的林冲“免试”上山,其余人等都以不同形式预先获得杀人犯资格。可见,当滥杀无辜成为一种制度、惯例和“参加造反”的资格,吃斋念佛的善人也可能在自身利益驱动下举起屠刀。
  老子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老子说了句大实话,在分层并断裂的社会里,强势群体与弱势群体之间的感情是隔膜的。在所谓“圣人”眼里,老百姓是愚昧无知的小狗。神话上层、动植物化下层,是专制主义文化传统的顽症。人格的植物化、动物化、妖魔化和神化,是产生冷血症意识的总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