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环纹的源流初探 嬴姓源流初探

  重环纹是中国青铜器纹饰之一,在西周晚期已十分常见。对于研究中国古代青铜器特别是西周中期―春秋晚期青铜器的意义和作用,前人学者已给予一定关注①。但相比其他纹饰,重环纹的专题研究部分尚显薄弱。本文以西周晚期为时间基点,向上追溯其渊源,向下观察其发展,对重环纹的源流进行梳理,尝试重新认识其在中国古代青铜器纹饰发展中的地位和意义。
  
  一、重环纹的定义
  
  重环纹是由若干环组成的纹带,环的形态略呈椭圆形,部分近圆形,但基本都一端外凸,另一端内凹,有一重、二重、三重之分;纹带或封闭成圆圈,或未封闭。
  
  二、重环纹的渊源
  
  按上述重环纹的定义,目前考古材料可见较早的重环纹出现约在西周中期,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陕西扶风庄白一号西周青铜器窖藏②所出的若干器上的重环纹。这批带有重环纹的器包括:8件簋(图2-1)、2件爵、2件十三年壶、2件三年壶(图2-2)、1件微伯豆等。
  
  这批器物所饰的重环纹对于追溯重环纹的渊源是很有启示的,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这一批重环纹的环与西周晚期流行的环的形态在细节上有极大的不同,包括其他年代相对较早的一些重环纹的外环的外凸和内凹明显,外环内凹的一端在环的内侧有两个小凸起,且内环与外环在内凹的一端相连,这样的形态,无疑为追溯其渊源给出了最直接、最形象的指引。回顾此前的青铜器纹饰,不难发现一些与之相关的例子,如商代晚期,�尊、卣③的羽毛纹饰、蟠龙纹盘④的鳞片纹饰,但这些还都是单圈纹纹饰;此外商代晚期菱龙纹铜钺⑤的龙躯干所饰纹饰(图2-3),以及挟风出土穆王时期的铜斧⑥也可以看到类似重环纹的纹饰(图2-4),这些纹饰广泛出现于商晚期-西周中期,没有固定的形式,尤其是环的形态变化较大,显示出一定的随意性。仔细梳理,还是可以发现在形态上,这些纹饰还是有一定的演变规律,早期重环纹也显示出对这些纹饰的一定继承性。
  
  (二)簋的重环纹在方向性上的与众不同。重环纹常见于环绕器身一周,无论逆时针或是顺时针,都只指向一个方向,环的外凸和内凹的方向性意义很难被理解。簋的重环纹对我们重新认识这个问题极有帮助,通过观察不难发现,簋的重环纹以一个兽头为中心,向两边延伸,考虑到从西周早期流行并一直延续到这一时期的一个脑袋分出两个躯体的纹饰习惯,或许可以认为其也遵循这样的习惯,重环纹在这里表示某种动物的躯体,向两边延伸,则正说明了重环纹本身的方向性,内凹的一端指向头部,外凸的一段指向尾部。再联系到西周晚期―春秋早期,�等一类器物的�手上的重环纹,也是内凹的一端指向头部,外凸的一段指向尾部,我们基本可以认定重环纹的方向性开始就是存在的,后来在器身上的重环纹虽然因为封闭而弱化其方向性,但在一些把手或其他未被封闭的部分,这种方向性还是显而易见的。
  此外,有必要在这里谈一下王�⑦(图2-5)这个器物。虽然有人认为其是西周晚期的器物,但在方向性上其与簋有异曲同工之妙。王�的重环纹虽然也是封闭的,但通过观察不难发现,其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各以一个圆形环为中心,一个向两边各延伸4椭圆形环,一个向两边各延伸一个椭圆形环,承上文所述,椭圆形环代表躯体,那么圆形环代表的意义在这里也是很清晰的。另外观察内侧的图案,里面同样有两个处于中心地位的圆形环,而里面的圆形环显然代表某种鸟类的头部,那么这里的圆形环同样应该代表头部,只是考虑到椭圆形环代表的躯体,显然这里圆形环代表的是某种兽类的头部。如果上面的论述成立,那么对于一种由圆形环和椭圆形环相间排列的重环纹,我们将可能有新的认识,一个圆形环和一个椭圆形环组成的一组有可能就代表一个这样的动物个体。当然这种认识还需建立在更多更直接的材料上面,这里仅供此一说。
  
  (三)同出的微氏家族其他铜器,对于追溯重环纹渊源也有帮助。仅就目前资料而言,微氏家族从开始所做铜器才饰有重环纹,之前完全未见。再比较已出土周原地区其他大族所做铜器,可见重环纹的也都略晚于器,可以推断器是周原地区较早饰有重环纹的器群之一,但考虑到重环纹在器中运用之普遍、成熟,显然重环纹是其原创可能不大。再依上文所言,在形态上器所用重环纹的形态显然已经成熟,与西周晚期流行的重环纹除个别细节外已无二样,在方向性上,簋所保留的传统性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器所用重环纹的过渡性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其他地区尚未发现确切年代更早的大面积使用重环纹的器群,故我们可以认为器所用重环纹相当于其形成之初,即使有更早的成形重环纹存在,也距此年代不会太远。此外,由于考虑到微氏家族在此之前的铜器上连与之类似的纹饰都没有,显然从器所用重环纹来看并不直接来源于其家族的文化传统。相反,据上文所言,大量与重环纹类似的保持着动物原始形态的鳞片或羽毛纹饰出现在商晚期的商王朝地区,这些纹饰所代表的文化传统未必就是周文化,但以器为代表的周文化传统对其艺术化的加工与规范,最终使其成为了我们今天所见的重环纹。
  通过对于已知重环纹相关材料的梳理,基本可以把握重环纹的源流。重环纹来源于商代的动物纹饰,但不止一个来源,一方面可能是有鳞目,如蛇、蜥蜴等鳞片,另一方面可能是鸟的羽毛,受前者影响的可能性更大,商代末期――西周中期,重环纹的雏形逐渐形成,此时还是作为修饰动物的具体纹饰存在。到西周中期,经过几何化的规范和抽象,真正意义上的重环纹开始在周原地区最先出现,并一开始就成为了绝大部分主要礼器的主体纹饰,此时的重环纹还保留着不少来自动物纹饰的细节,所以说还属于动物变形几何纹。至西周晚期,伴随着周文化的传播,重环纹作为主体纹饰流行于大江南北,达到鼎盛时期,此时进一步几何抽象化,成为名副其实的几何纹。春秋早期,重环纹开始衰落,直接表现在由主体纹饰转变为配饰,出现的器型也局限于�、�、壶等少数器物。春秋中期,因为重环纹存在的载体,如�手、环耳等也基本开始消失,故大部分地区已不见重环纹,仅楚国铜器至春秋晚期还可见少量。真正意义上的重环纹至此基本消失,但由此产生的两个变体还继续存在了一段时间,两个变体的变化方向是截然相反的,一个向具体化动物化发展,回到其产生之初,另一个进一步抽象化几何化。但两者最终都没有产生重环纹在西周晚期的那种影响力。
  在探寻重环纹源流的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
  (1)重环纹产生的区域及文化背景的探讨。毋庸置疑重环纹的流行是伴随着周文化的传播,但不能就此认为重环纹代表着周文化的传统,这一点前文已述,重环纹在周原地区出现,是爆炸性的发展,具有突变性,换句话说目前还未见周文化有产生重环纹的文化传统。当然由于资料收集不全,对此也仅有这些认识。
  (2)周文化在重环纹传播中具体扮演的角色。换句话说,就目前材料而言,重环纹产生之初,大部分还是集中在周原地区各大家族的器物之中,而在西周晚期重环纹流行的国家又多为姬姓诸侯,这些都说明周文化在重环纹传播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由于对这方面的材料收集还不系统,还不足以妄下结论。
  (3)为何重环纹最后见于楚国,楚国的重环纹传统又是何来,这两个问题,由于资料收集不够,更是涉及较少。
  
  注释:
  ①马承源《中国青铜器研究》P7、P385对其有简短介绍,他称之为鳞带纹.
  ②陕西周原考古队《陕西扶风庄白一号西周青铜器窖藏发掘简报》,《文物》,1978.3.
  ③见于《全集3》一三六、一三七(卣).
  ④见于《全集3》一七六.
  ⑤《陕西绥德(土焉)头村发现一批窖藏商代青铜器》,《文物》,1975.2.
  ⑥罗西章《陕西挟风出土西周伯(冬)诸器》,《文物》,1976.6.
  ⑦《陕西潼临发现武王征商簋》,《文物》,1977.8.
  
  (作者简介:汪泽西,女,湖北省武汉市人,武汉理工大学艺术设计学院美术学研究生,主要从事美术史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