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时代”下的“八零后”_八零后的初中时代照片

  如果要给最新一代的文学创作群体命名,“80后”应该不是一个精准恰当的概念。尽管它已早为大众熟知和认可,但必须看到的是,时至今日,无论是命名者还是被命名者,都在为消解这一称谓所蕴含的某种“成规”、“定见”做着各自的努力。
  相对于“80后”这一众所周知的称谓,“最一代”这个提法更能直击“这一类’’作者的创作内核,再现个中的创作风貌。至于“最一代”如何阐释,则理应是这一场选拔赛本身极具煽动力和诱惑力的诠释“最”为全面到位:其创作状态是“最顶级的竞争,最具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文字厮杀,最强者的生存征战”,其文学追求是“最荣耀的目标、最汹涌的文学复兴狂潮”,其风格弥漫下的时代可以为参与者“铺开一条最为耀眼的星光大道”,并使“踏上红毯的最终胜利者”的名字“镶嵌入闪耀龙鳞般光芒的文学银河”。显而易见,对于最一代来说,在文学活动中,需要的是“表演”,而不是“创作”,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观众”,而不是“读者”。“最一代”正是80年代前后出生的创作队伍中最“主流”的一支,是这个“众荷喧哗”的时代,姿态最张扬、声音最尖锐的“一朵”。
  但无论如何,绝不能轻易而武断地在“最一代”和“80后”之间画上等号。最一代不等于80后,这是必须明晰的概念。前者是本文不拘年代细微差异,依据作品风格给出的流派划分,后者则仅仅是代际上的简单标志。通常意义上所理解的“80后”,显然是对这两个概念的混淆。“最一代”这一概念的提出,正是为消解此种误读而做出的努力。当然,也正是因为最一代不等于80后,我们才能更清楚地看到,在最一代“接天莲叶无穷碧”的阴影下,80后的其他作者毕竟还呈现出了“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昂然姿态。
  “最一代”作者的姿态似乎一直是,他们写他们自己,但是当80后读者以为“他们自己”指的是“这一代”的时候,事实却渐渐证明最一代作者很少关注自己身在其中的这一群体――当然更不用提其他人。当80后涉世之初的艰难及生活状态急切需要同龄作者表达的时候,事实却终于表明,最一代作者只肯表达的是“他自己”。
  令人高兴的是,毕竟读者在其中还能听到诗歌创作者郑小琼“听说珠江三角洲有四万个以上的断指,而我笔下瘦弱的文字却不能将任何一根接起来”这样“非主流”的人文关怀。在我们的认知里,似乎千百年来,这种对人民的关切、对人生的悲悯中廊庑深阔的视野,才更应该是百川归趋的主流。令人庆幸的是,在80后小说创作中,这样的声音也终于出现了。在这“非主流“的“主流”中,吕魁的中篇小说《莫塔》正是为数不多的清新之作。(虽然《莫塔》本身也带有不少时代病,但是终究展示了作者力图超越的可贵尝试。)
  《莫塔》本身讲述的故事并无新意,但与最一代笔下那些“我开始出现幻觉,那种撕裂一切的幻觉。跌落。裂开的头颅。高悬。红气球。猩红。动荡不安的眼睛。奔跑。喧闹。压抑。和无止境的悲伤”一类用“支离。破碎。让人窒息(套用作者语)”的文字挑战读者情绪极限的作者不同,吕魁用他略带着时光流逝、人事变迁所冲泡出的带着涩味的开头,徐徐展开了一个不无轻松愉快之气的讲述过程,其中不乏80后生活的真实元素(如校内网、淘宝店、兼职、同学聚会等),但更主要的在于,那些渴望融入北京这个城市,但却发觉“我爱北京,北京却不爱我”这一真相的当代大学生,那些漂泊无着的生存状态,是那么的栩栩如生、毫发毕现。主人公莫塔,是一个来自新疆的女大学生,“妈妈是上海知青,在她两岁时悄然回了上海,剩下她和酗酒成性的爸爸”,她“十岁去爷爷上班的饭店打下手,十四岁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考取远在千里之外的新疆班,从此独自漂泊”。在她身上,没有最一代笔下常见的幽暗无名的心灵黑洞和对艰难生活的逃避心理,恰恰相反,是一种与生活肉搏的力量和热情,有着令人迷醉的生命张力和青春活力。小说中莫塔是一个活波漂亮、坦白率真却热衷于赚钱的“打工皇后”,她上学期间做了几份兼职,在当促酒小姐的夜班上与男主人公马山相识。为了假期留在北京赚钱,莫塔租住了马山公寓中一个不到七平方米的储物间做栖身之所。
  出人意料的是,吕魁的重点并不在这微妙的“同居关系”上,因此两个人的交往也就“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也正因为如此,马山就成了莫塔在北漂生活中虽然不曾刻意交往但却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几经挫折,曾经笑容灿烂地大喊“北京,我爱你”的莫塔,发现利用女人的先天资源远比自己奋斗容易得多,于是十分投入地开始了傍大款的生涯。期间,马山数次带着对莫塔的无可奈何,见证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困难。终究,现实是残酷的,再次被大款放弃的莫塔身心俱伤,远走他乡。吕魁行文并未止于此,在小说的最后,叙述者“马山”结束了他的回忆,而故事里的莫塔经历了人生观、价值观的一再修改,终于重新站立起来,以青春饱满的姿态再次回到了个人奋斗的光明大道。
  其中,莫塔对于这种“交换”的抗争、顺从和再次摒弃,玩世不恭的马山对童年苦难给莫塔带来的“金钱崇拜”心理的从不以为然到理解到包容,如人亲见,感人至深。小说语言平实而充满生活气息,没有太多形式上的陌生化追求;结构是传统而稳妥的插叙,显示了吕魁对小说形式探索的放弃,和对“认真讲好故事”这一小说传统任务的追求。以“马山”为第一人称的叙述主体和男性视角的采用,不仅适当拉开了读者和莫塔的距离,避免了小说成为幽怨女生式的私人呓语,使之流于细琐和偏激,而且由于男性视角中马山对莫塔合理欲望的肯定、理解和认同,使小说整体别具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个本身容易流为低迷颓废之作的题材,吕魁显示了不同于最一代的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塑造了莫塔这个“在风中坚强”的吉卜赛式姑娘的形象。吕魁赋予主人公的乐观精神,使年轻读者既能感到生活的沉重与现实,又没有丧失阅读的快乐和期待,并在阅读结束之后,和主人公历尽梦想的破败与重建,最终完成了信仰的提纯,明白了“热爱生活,相信未来”的态度,是并不一帆风顺的生活道路上,不可缺少的风向标。
  以文证人,我们也在吕魁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精神。吕魁为生活立传的脚步从《少年行》到《城市变奏曲》,再到《莫塔》,再到《生活在低处》(后改名《浅生活》),一直都脉络清晰。吕魁23岁时就有过“行万里路的生活”,并在其中感受到了坚实的生活分量。他心中有“铁”,虽然“青年作家们还在写小情小绪,还在写勾心斗角,还在写青春文学”,但是他愿意作为那“十分之一”的“觉醒的人”,坚持“怀着一颗悲悯的心思考,思考国家的命运、人民的命运”。
  在山西小伙吕魁脚踏实的创作风格上,我们看到的是新一代文学应有的方向:重新邀请“为人生”的叙事观回归文学讲述的现场,以热切的眼光从网络世界走出来,从各式各样的主义里走出来,从都市暗夜的低迷颓废中走出来,从自己欲望和情绪的城堡里走出来,尽可能地贴近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切身感受真实人生里的痛苦和快乐,感受人性中的淳朴、坚韧、美好和善良,赞扬这个光明与黑暗并存、痛苦和快乐同在的人生中,那些无畏的坚持和勇敢的承担,让自己年轻的文字、绵延的想象、多元的理论,“一直贴着人物的血肉写,最后穿透人物,并且随着人物飞起来,挥动着沉重但是坚定的翅膀”,最终飞到高远的地方,而不是陷入虚无忧伤的泥沼。
  很显然,这才是80后作家应该坚持的方向,更是同龄读者以及“文学”这一古老的学科对他们的殷切期望。
  (作者系云南民族大学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
  专家点评
  我坚持认为,吕魁是80后的实力派写手,早在2009年第8期的《人民文学》“新锐作家专号”里,他的小说《莫塔》就已经证明。《和美人告别》同样是一个证明。
  ――载《文艺报》2010年8月23日,《北京文学》编辑师力斌
  吕魁很年轻,他的小说不老到,也不稚嫩,不极端,也不保守,稍有青涩,但是恰如其分。吕魁的小说不是那种姿态鲜明冲在最前面的年轻人作品,但是他的“恰如其分”令我欣赏,让我看到他的文学之根扎得结实。看到文学传统薪火相传。我认为像他这样“恰如其分“地走下去,是可以远足的人。
  ――《自我与他者的对话》――《十月》编辑宁肯
  随着现代乃至后现代之门的开启,人们的生活日新月异,人们对爱情的认知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爱情的方式也日益“多元”起来。那么,我们的文学能够把握这一深刻的变化吗?或者说,我们的文学应该以怎样的方式讲述这一变化?在这个意义上。吕魁的《所有的阳光扑向雪》是一篇值得重视的小说。
  ――《爱情的存在方式与讲述爱情的方式》――《小说选刊》编辑鲁太光
  吕魁的小说多是关于青春的记录,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世界,青春的气息如风如潮扑面而来,让人躲闪不及无法拒绝,只能欣然面对。他那如诗般的语言是小说的另外一种魅力所在,体现出新一代少年所具有的独特思维方式。大部分时候,语言的魅力就是思想本身的魅力。
  ――《山西文学》主编鲁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