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出路]读书人的出路

  在我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一代又一代的文人们追求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人生理想,嵇康和赵孟�当然也不例外。虽然两人生活时期相距1000年,却是生前和身后名气都响当当的大文人。他们一个要“独善其身”,一个要“兼济天下”,结果两人都“壮志未酬”,一个成为令人扼腕的“死士”,一个成为货真价实的“花瓶”。
  嵇康(223~262)是文学家,“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三国志・魏书・王卫二刘傅传》)并在音乐方面有特别的天赋。他除以弹奏《广陵散》闻名外,在音乐理论上也有独到的贡献,还擅长书法,工于丹青。他作为曹操的孙女婿(其妻长乐亭主系曹操嫡孙女,曹林之女),在当时的政治斗争中倾向曹魏王室一边,对司马氏采取不合作态度。但毕竟时局无法扭转,他便决意“独善其身”,长期隐居在河南焦作的山阳,后来干脆到洛阳城外,开了个铁匠铺,每天和向秀在大树底下打铁。一次,司马昭的“大红人”、司隶校尉钟会突然带着一支华贵的车队来访,场面宏大,无非是请嵇康“出山”效力司马氏。但嵇康“扬槌不辍,旁若无人,移时不交一言”。(《世说新语》)钟会悻悻而归。当时被人称颂品格“如璞玉浑金”的山涛是嵇康的好友,他很诚恳地向司马昭推荐嵇康接替他出任吏部郎,嵇康知道后,立即写了一封绝交信给山涛。
  面对嵇康的一次又一次的不合作,司马昭震怒了,你想“独善其身”,我偏不让你“独善其身”。公元262年8月,嵇康的好友吕安受诬告而下狱,司马昭便以“言论放荡,非毁典谟”的罪名把嵇康牵连进来,并将嵇康处死,时年39岁。
  赵孟�(1254-1322)博学多才,能诗善文,懂经济,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律吕,解鉴赏。他的书法被称为“赵体”,位列楷书“四大家”之一,他的画作被称为“元人冠冕”。他系宋太祖赵匡胤十一世孙,自小就胸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鸿鹄之志。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正在故乡湖州(浙江吴兴)家中闲居的赵孟�被行台侍御史程钜夫推荐给元世祖忽必烈。赵孟�喜不自胜地奉旨进京,受到忽必烈的亲自接见,32岁的赵孟�顿时“备受鼓舞”,连忙表示:“士少而学之于家,盖亦欲出而用之于国。”
  赵孟�应诏来京,是怀抱“兼济天下”的雄心壮志的,所以迫切希望自己能有一番作为,用他的平生所学来报答忽必烈的“知遇之恩”。但当他满腔激情地对元朝的弊政提出了一些改革意见,却遭到蒙古大臣的极力反对,忽必烈则明显地偏袒蒙古人。至此,赵孟�才如梦方醒,原来以黩武和嗜财著称的元世祖忽必烈从骨子里是瞧不起读书人的,但他及其他的后继者需要摆出一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姿态来笼络人心,来证明其统治的合法性。而赵孟�既才华横溢,是当时知识分子的“杰出代表”,又是赵宋宗室,自然成为他们首选的超级大“花瓶”,来装点元廷的大“门面”。对此,赵孟�还专门写了一首《罪出》诗,道出了他当花瓶的苦闷:“在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古语已云然,见事苦不早。谁令堕尘网,婉转受缠绕。昔为海上鸥,今为笼中鸟。”苦闷归苦闷,赵孟�也不得不认命,安安心心地做大元的花瓶。
  可见,所谓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过是文人的一厢情愿罢了。事实上,更多的时候文人想“独善其身”而不得,想“兼济天下”而不能,当然做一个与当局不合作的“死士”或者当一个十分乖巧的“花瓶”的机会倒是有的。虽然当“花瓶”显得窝囊,却不失为文人的一种生存之道,而做“死士”,代价过于昂贵。因此,宋代之后,“赵孟�”式的“花瓶”越来越多,而“嵇康”式的“死士”却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