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月刊》的责任:让思想顺畅地流淌_责任与担当作文800字

  按:应龙源期刊网相约,本刊副总编辑赵敏,与龙源期刊网就《杂文月刊》的责任进行了深入的交谈,今摘录如下:   龙源期刊网(以下简称龙):一册《杂文月刊》在手,字里行间的尖锐、泼辣、幽默让人酣畅淋漓。“尖锐、泼辣、幽默”是否为《杂文月刊》的标签?
  赵敏(以下简称赵):“尖锐、泼辣、幽默”本身就是对杂文这种文体的“一般性”要求,《杂文月刊》所体现的正如川菜之体现麻辣,“尽职”而已。为何应有之义的事还要这样彰显它?简言之,盖因当今的某些杂文,还不够“尽职”。何况,尖锐、泼辣没有理由在我们这个时代退场,这也是现实对杂文的要求。
  龙:“让思想顺畅地流淌”为《杂文月刊》编辑部的共同心声。请您具体解释一下这句话。
  赵:任何文学体裁都没有杂文离政治近,这就决定了它的风险性。由于思想观念的原因,有时甚至是技术上的原因,我们的舆论平台并不能保证让所有有益的思想存在和传播。《杂文月刊》有责任和义务,让有益的思考和见解,通过我们的渠道流淌起来。但这样做有时是犯忌的,我们曾为此吃过苦头。
  有一点非常重要,这就是判断什么是“有益”的思想,什么是“有害”的思想。这个问题有时是很难判断的。不是说你知道了大原则,就一定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本领,绝没有这’么简单。
  
  龙:《杂文月刊》的整体格调是人们最关心和最需思考的热门话题。怎么判断这些话题是“热门”的,并且是人们“最关心”和“最需思考”的?
  赵:我们所说的“热门”不是只“热”三五日的东西,那些话题只适宜时评。杂文关注的“热门”,第一,它必须是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第二,人们对它的注意力必须能够持续一个较长的时期;第三,必须是比较大的事情,比如就业问题、环境问题、教育问题、腐败问题、食品安全问题等等。这些问题“热”的时间长,说明它对人们生活的影响大,杂文必须去关注;从杂文创作的角度讲,“热”的时间长的问题,也便于杂文作者有更长的时间作更深的思考。
  
  龙:一本好的杂文期刊,需要一批好的杂文写手。随着老一代的杂文家渐渐凋零,新生的杂文作者又没有大批涌现的情况下,要办好期刊,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杂文月刊》在这方面的情况如何?
  赵:非常感谢老一代的杂文家,也非常感谢新生一代的杂文家,他们都是《杂文月刊》的朋友。《杂文月刊》有今天的影响力,仰仗的是他们支持。
  的确如你所说,现在新生的杂文作者没有大批涌现,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对杂文肯定是极其不利的。所幸的是,我们的中老年杂文作者的“库存”还能应付眼下的局面。不过,长远之计,还是应培养新人。
  
  龙:“赤膊锻剑”、“飞镝鸣处”、“白说也说”是《杂文月刊》为杂文所设置的舞台。对这三个栏目是如何定位的?“半真半幻”、“杂七杂八”是《杂文月刊》的保留栏目,它们的亮点在哪里?
  赵:“赤膊锻剑”侧重现实话题,行文直白,栏目名看起来杀气腾腾,实际上不过是秀才拿了个粗架势,内中无一字不讲道理;“飞镝鸣处”强调厚重、含蓄,“飞镝”落在哪里,读者自己去找,找得着那是有悟性,找不着那就是我们没有把文章编好。“白说也说”话题较轻,属“软杂文”一类。“半真半幻”、“杂七杂八”的文字,多不能算作传统意义上的杂文,前为讽刺小小说,后为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大拼盘,包括打油诗、小故事、格言、笑话、诗配画等等。它们的共同点是可读性强,与讽刺、幽默缘分深。
  
  龙:“杂文吸引人的主要是它的识见,是独到而不是复制的见解……我们总是希望杂文作者能引导我们在前人停止了思考的地方,试探着前进一步;希望他们带领我们再掀开一角现实的帷幔,再登上一级历史的楼梯……要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这是著名诗人、杂文家邵燕祥所写的一段文字。经年与杂文打交道,对于杂文,您又有一番什么见解?
  赵:邵燕祥先生说的是一个很高的要求,因此他自己也说,“要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前人停止了思考”的原因,不外乎主观、客观两方面:或者是自身的才智不堪此任;或者是当时的社会未能提供作更进一步思考的条件。相比之下,客观方面的原因更复杂一些,有时停止思考还是被迫的。当代杂文作者,应该把继续完成前人未完的思考工程,当做一项历史使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思考,一点一点地思考。谁也没指望过时下能再出现一座鲁迅那样的思想高峰,能独当一面,但我们可以以“群思”的方式来继续这项工程。杂文的思考大多是片断式的,片断多了,储量足了,积土成山,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巍峨壮观起来。
  对杂文,我个人的理解,它是一种长于修正人的观念、修正社会行为的文学性体裁。
  
  龙:一篇好的杂文,除了要有好的立论、论据和论证之外,还需具备什么?都说杂文难写,到底难在哪里?
  赵:先回答第一个问题:还需具备以下三点:语言表达要艺术、文章结构要协调、内在逻辑要清晰。
  再回答第二个问题:难在有新意,难在把新意艺术地表达出来。
  
  龙:鲁迅时代,杂文是投枪和匕首;当今时代,杂文是什么?
  赵:当今的杂文仍应该是投枪和匕首。投枪、匕首仅是一种比喻,指杂文有一定的锐利性,比其他文体更具锋芒一些。有些人认为,“投枪、匕首”只能用在对敌斗争上,不可用在“人民内部”。那是把它当成能对肉体造成流血的真武器了,哪有这么吓人呀。有些人,就是喜欢做这种字面文章,实在无聊。现代杂文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它的尖锐性。不尖锐了,麻辣味减弱了,把甜味加进去了,就不是现代杂文了。杂文的主要特征是不应当变的。
  杂文自然也要与时俱进,但不能因为时代变迁,投枪和匕首就该变成按摩器。对恶的东西,显示点锋芒,有什么不好?况且,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恶的东西谁也不能打保票会消亡,更多的读者恐怕也是希望杂文的锋芒更突出一些。
  
  龙:庄周在《齐人物论》中“驯良的杂文”一节说:“当代杂文只讲小道理,不讲大道理。”此话怎讲?对于这一观点,您认可吗?
  赵:小道理要讲,大道理也要讲。很多时候,杂文写的是小事情,是事物的一个侧面,但讲的是大道理。我个人的看法是,杂文作者必须要懂得大道理。能够写出好杂文的一定是懂得大道理的人。有些脑袋仍滞留在极“左”年代的人,就不知诸如民主、法治等大道理,所以他们不可能写出为时代所需的好作品。
  
  龙:唐朝杂文家韩愈就杂文与现实的关系,提出“不平则鸣”的著名观点。这一观点是否为杂文所承载的历史使命?
  赵:杂文的社会批评和文明批评,不光限于针对“不平”的事情。很多与社会进步相对的东西,时常是让人感觉不出“不平”来的,但它们都应在杂文批评的范畴之内。
  龙:对于杂文的“文”与“道”,韩愈提出“文道合一”。其后的欧阳修的观点是:文服务于道但不等于文就是道。在杂文的写作中,怎么处理好“文”与“道”的关系?
  赵:我觉得“道”更重要一些。杂文家米博华写过一篇文章叫《见识第一》,说的就是见识在杂文中的地位问题。鲁迅杂文的精彩首先是因为见识精彩。好比一座大厦,“道”是它的框架,而“文”则是它的内外装修。倒塌的豆腐渣建筑物,莫不是框架质量问题。“框架”有了问题(观点错误、陈旧等),这篇杂文就没有价值了。
  “文”当然也是非常重要的。欧阳修说过,“言之所载者大且文,则其传也彰;言之所载者不文而又小,则其传也不彰。”作品的影响力,“文”功不可没。还以大厦为例,框架再好,装修得惨不忍睹,也不能说它是座好楼。
  
  龙:二十多年来,与文学其他样式相比,杂文在艺术上很少创新,艺术性的缺失,也是杂文受到诟病的原因之一。这是杂文作者对艺术性不够重视的原因吗?如何才能提高杂文的艺术性?
  赵:杂文艺术性的弱化,是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杂文对艺术性的要求,特别是语言的要求比较严苛,不像时评,能把道理说清楚就行了,而是要说得好,说得妙,说得能让人玩味。应当承认,现在这样的作品不是很多。
  我们的不少作者,包括那些有知名度的作者,本身是干新闻出身,新闻敏感有余,文学修养相对不足,因此写出来杂文在语言上存在不少可挑剔之处。这是作者的结构组成上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改变。《杂文月刊》很早就呼吁过文学界的人多写杂文,可效果不大。
  
  龙:杂文家储瑞耕认为:“杂文向时评靠拢则杂文死,时评向杂文靠拢则时评活。”对此,您认可吗?近些来年,批评界关于杂文和时评的讨论越来越热闹,就两者的关系及各自的未来,请谈谈您的看法。
  赵:这个话题很长,简单谈点粗浅的看法。我觉得,储瑞耕先生的观点很是精当。杂文如跟时评一样了,还要杂文干什么?杂文和时评,都以论说面目出现,但有不同的属性,一个是文学属性,一个是新闻属性。“鲁迅文学奖”里有杂文奖,而无时评奖。
  时评关注的多是眼前事情,以写“点”为主,亮出观点,就算大功告成。它和杂文的不同,就如树叶与木头燃烧的不同。树叶很容易点燃,着起来很旺,但熄灭得也很快;木头一旦燃烧,要经久一些。在烘托气氛上,时评要占优势。这两种文体社会功能不同,各有各的价值,不存在谁尊谁卑的问题,在今后,也不存在谁取代谁的问题。
  
  龙:“试观当代杂文,很难逃两种场景:一种是议而不论,即如新闻报道,有议论而不论证,最多也就是像内幕新闻,爆点料罢了;另一种是状如愤青,作街头贩夫骂街状,痛快倒是痛快了,可不想,一不小心,非但不能引起读者共鸣,还带来一定程度上读者的视觉污染,那可离杂文警醒世人的宗旨太遥远了。”杂文界还存在这样的声音。对此,您又是如何看待?
  赵:有这种现象。这都是因为作品的品质不高。你觉得“视觉污染”,不去看这样的作品就行了,这是对这种作品的最有力的惩罚。也不妨借助网络,扔他几块板砖,催促他用功一些。
  
  龙:“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九转十八弯之后,意思只说了一半,明明知道病灶在哪,却要装痴作呆,隔靴搔痒”,有人把这视为杂文的悲哀;“权威崇拜、套子结构、批判封顶”,有人说这是杂文的三病。您是这样看的吗?
  赵: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读一篇没有写“透”的杂文,须搞清作者是不是有意图。一般有三种情况:一是有意不写“透”,二是无意没写“透”,三是不便于写“透”。有意不写“透”,很多时候属艺术处理;无意没写“透”,是隔靴搔痒;不便于写“透”,是无奈之举。
  我不太清楚“杂文三病”中的“权威崇拜”、“批判封顶”指的是什么,不便置喙;对把“套子结构”视为一病表示赞同。
  
  龙:陈独秀、鲁迅、胡适、梁实秋、茅盾、郁达夫、闻一多、老舍、叶圣陶、郭沫若、艾青、巴金……在杂文的发展史上,留下有价值的杂文的思想者几乎全部是男性,鲜有女性。这种状况近年来有所改善吗?
  赵:没有什么改善。过去,我曾对此感到过遗憾,现在想法有了改变。这也属于一种自然选择吧。不能强求的事情就不要强求。
  
  龙:“杂文作者能写出好的杂文,就要有言天下人不敢言,论天下人不敢论的骨气与傲气,凭良知说话,凭大道为文;并且要拥有渊博的知识,在思想上能达到一个高度。而这些都是时下的杂文作者所欠缺的,这是导致当今杂文式微的主要原因。”对此,您有不同的观点吗?要走出现代杂文的低谷,您有什么建议?
  赵:对“这是导致当今杂文式微的主要原因”之前的所有的话都赞同。说当今杂文式微,需要数据支持。如果从一个较为宏观的视角看,当今杂文处于发展中的一个平台期。上世纪30年代,是中国杂文的辉煌期;1949年以后,在运动的间歇,杂文有过几次短暂的复苏。若比之于30年代,当今杂文自不可同日而语;比之于1949年至改革开放这几十年,当今杂文无论从质量到数量,都是领先的。你可以去翻一翻在杂文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三家村”杂文,去体验一下它的思想开放度和思想高度,你就会对当今杂文有一个客观的认识。尤其是多家杂文报刊并立于世的局面,更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不可比拟的。
  只是在近些年,报刊的杂文才不显得那么“火”,杂文版面被时评取代了。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复杂,但可以肯定地说,这不是属于自然淘汰,不是因为杂文没人看了才“下课”的。版面被取代几乎发生在一夜之间。显然是人为因素。说穿了,就是报刊发时评比发杂文“保险”。报刊固然需要时评,但绝不是剔除杂文合理的理由。可喜的是,我们的杂文报刊还照样办着,杂文报刊的发行,要远比其他文学品种的期刊好许多。
  现在杂文最大的问题,倒不是解决杂文的数量问题,而是质量问题。作为一个杂文编辑,我非常希望杂文作者能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写点东西。
  
  龙:作为著名杂文期刊的副主编,您都有什么心得和大家一起分享?
  赵:编杂文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有时要坚持自己的主张,有时也要善于妥协。
  如果这也算“心得”的话,那么就这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