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刁民想害朕 对称句_“刁民”的“刁计”

  被称为“刁民”的中国老百姓,大多属于弱势群体。他们无钱无权无势,在有理无处诉,有冤无处申的情况下,放起“刁”来,多半是一种被迫的自我保护下策,不得已而为之。拙著长篇纪实文学《万山不许溪奔》(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中,记述了一个叫刁老三的小人物,其父解放前任本地天文台台长,解放后先是留用,后说是国民党潜伏特务,被投进监狱,死于监狱,他家便成了“反属”,刁老三也便成了“黑崽子”。在那个大讲“阶级斗争”的年代,刁老三为自我保护,就施过不少“急智”,今择记二则于下(《万》书中未述及):
  1962年,17岁的小刁被安排到铁器社做学徒,师从李培德学打菜刀。“李培德菜刀”在解放前就是本地响当当的一个品牌,能在这样一位名师手下学艺,小刁自然乐意。可不久后,“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号令发出后,铁器社党支部书记觉得,让小刁这样的“黑崽子”跟名师学艺,关系到培养什么样的接班人问题,一声令下,将小刁调离菜刀组,派他去捶焦炭。这纯粹是一种体力活,小刁人瘦小,干了几天便觉得手软力乏,很累;更令他烦心的,是专干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笨活,学不到手艺,将来有什么好前途?小刁便三番五次去找书记,要求调回菜刀组,书记都以“工作需要”为由,一次次拒绝了。这天,小刁又去书记办公室找书记谈调工种的事。书记很不耐烦地训斥他一通,见小刁死乞白赖待在办公室不走,便动手推他出去。书记手一推,小刁便就势躺倒在地,高呼“救命”。旁边办公室的人闻声奔过来,小刁仍躺在地上,指着自己的脖子说:“我来找书记反映问题,书记把我打倒,又掐我的脖子,要把我掐死。”众人一看,小刁脖子上果然有掐痕,还有出血点。其实,这都是小刁倒地后自己掐出来的。有人把小刁扶起来,小刁又去拉书记,要书记陪自己去医院检查。书记又气又恼,说:“我没有掐过你,也不跟你去医院,你不服,可以去上面告我。”小刁说:“我脖子的伤痕现在大家都看见了,过几天出了大问题,我肯定会告你。我现在先去派出所备个案。暂时请三天假回家养伤。”
  三天后,小刁来到社里,又要去找书记。社里一个干部叫住他,说书记今天开会去了,走前留下话,让小刁仍回菜刀组,这三天算伤假,不扣他的工资。小刁此后便稳稳留在菜刀组学艺,后来果然学到了一手打菜刀的好技艺。
  1964年秋,本地开展“四清”运动,各单位每天下午或晚上都要开会学习。小刁所在的居委会规定,晚上7时半至9时半是居民必须参加的开会学习时间。小刁的母亲是居民,自然也不例外。刁母无业,长年在家帮火柴厂粘火柴盒。当时一盒火柴才卖2分钱,粘一个火柴盒酬金微薄得很,刁母从早干到深夜,加上小刁的三个弟妹放学归来也帮着粘盒子,一家人辛劳一天,也挣不到一块钱,可这却是一家人维持生计的主要经济来源(小刁月工资只有15元)。刁母去开过几次会后,便不愿再去了,一则是嫌开会耽误了粘火柴盒的活儿,二则是工作组在会上那些火药味很浓的讲话,她觉得有不少是冲着她这类“反属”讲的,她听起来心里窝火。小刁便给母亲拿主意,叫她不必去开会了,一切由他来对付。每当居民组长来叫刁母去开会时,小刁两句话就把她顶了回去。
  一天晚上,工作组组长(男性)只得亲自叫刁母去开会。小刁家在一个大杂院里,是一个廊房,连大门也没有,只挂了一张布帘充当房门。工作组组长挑开布帘进入刁家,刚说明来意,小刁便手握一把菜刀扑过来,吼道,老子今天跟你拼了!工作组组长见这架式,返身便往外跑,小刁提着菜刀在后面追,边追边喊道:“你这流氓竟敢偷看我妈洗澡,老子不饶你!”小刁这一路追喊,把几十户人家都惊动了。直到工作组组长跑出了天后宫,小刁才停了追赶。
  从此,无论是居民组长还是工作组的人,再也没有谁来叫小刁母亲去开会了。那一晚发生的一幕,也不知工作组组长事后是如何向人解释的。想来他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