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重叠现象 [“数+形+名量”格式及其重叠现象的认知分析]

   摘 要:汉语量词可以带定语,形成“数+形+名量”格式,且“数+形+名量”格式可重叠。本文试图运用认知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对“数+形+名量”格式及其重叠现象进行考察和分析,对其表义差别作出分析和解释。
   关键词:“数+形+名量”格式;重叠;意象;认知
  
   构式语法认为,构件与构式整体之间存在作用与反作用的互动关系。构式的整体意义会整合进入该构式的构件的意义和功能,使之与整体相适应,构件的基本性质及其变化也会影响构式整体意义的形成。本文拟依据构件与构式整体的互动观,对“数+形+名量”格式及其重叠现象进行考察与分析,对不同构式中“数+形+名量”格式及其重叠现象表义的差别作出分析和解释。
   一、“数+形+名量”格式结构分析
   “数+形+名量”格式就是“数量词中间插入形容词”现象[1]。例如:一大堆(资料)、一整条(大街)等。
   (一)“数+形+名量”格式的分类
   在“数+形+名量”格式中,名量词不同,语义性质就会有所不同。因此,我们根据名量词的性质把“数+形+名量”格式分为两类[2]:
   A式:数+形+个体量词 B式:数+形+集合量词
   A式是包含个体量词的“数+形+名量”格式,B式是包含集合量词的“数+形+名量”格式。宗守云先生认为,由于量词不同,A式和B式的语义性质在“指物与指量”、“一体关系与组成关系”等方面呈现出明显差异。
   首先,A式和B式中的形容词都和它们所联系的NP形成修饰关系,但实际上,A式和B式在对NP的语义指向上是不同的:A式的形容词在语义上是指向NP的,是指物的;而B式的形容词在语义上是指向量词的,而不是指向NP的,是指量的。如:(1)雄狮堂的总舵就在铜驼巷里,就在传说中老子故居的附近。几乎占据了一整条巷子。(本文所有例句均来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语料库(CCL),下文不再一一标注)(2)大家都喜欢有趣的事,比起一大堆枯燥的统计数字,他们更愿意聆听生动的发言。例(1)中的“一整条巷子”可以改写为“一条条巷子”,因为“条”是个体量词,属于A式,形容词在语义上是指向NP的,是指物的;而例(2)中的量词是集合量词,属B式,形容词在语义上是指向量词的,是指量的,作例(1)的改写是不成立的。
   其次,A式中,量词和NP是类别与实体的关系,它们共为一个整体。由于量词带形容词,量词和NP的整体性进一步加强,它们在性质、类别等方面受到了共同的修饰,如例(1)中的“一整条巷子”,“整条”和“巷子”是整体关系,“整条”表示巷子的性质(“整”)和类别(“条”),“巷子”是实体;B式中,量词和NP是整体与实体的关系,它们是组成关系。量词带形容词是为了确定整体的性质,和实体本身没有必然的联系。如例(2)中“一大堆枯燥的统计数字”,“一大堆”和“数字”是组合关系,“数字”组成了“一大堆”,数量(“一”)和性质(“大”)不是修饰“数字”的而是修饰量词“堆”的。
   最后,从认知方式上看,A式和B式在扫描方式上存在差异。A式属于总体扫描,B式属于次第扫描。A式的意象是一个整体,在认知上采用总体扫描的策略;B式的意象则可以分解为过程,在认知上采取次第扫描的策略。
   (二)“数+形+名量”格式中的形容词
   通过对北大语料库“数+形+名量”格式例句的检索,我们发现,能够出现在“数+形+量”格式中的形容词十分有限,总共只有“大”、“长”、“满”、“整”、“厚”、“薄”、“小”等七个。[3]
   1、“大”和“小”。例如:(3)目前,“母亲水窖”工程已经改变了中国近90万贫困家庭的生活质量。另外,项目款中的助学基金还帮助一大批失学儿童重新走进校园。(4)老师傅高兴得胡子翘着,又从破箱于里取出来一个绵纸包,打开来是一小盘金条,捧给闯王说:“你瞧,这才是一点宝物!”据初步统计,“大”可以修饰“把、版、车、匙、帮……”等共计102个名量词,是“数+形+量”格式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形容词;与“大”相对,“小”作定语,可修饰的名量词有“朵、块、包、批、枝……”等92个。
   2、“厚”和“薄”。例如:(5)几个月后,杨诗雨拿来一厚沓诗歌稿给我看。等我看完了,他翻出余少华的诗集叹道:“我怎么写也超不过他。”(6)无怪乎这一本论述音乐大师和他的作品的书,只有不足六万字的一薄册。“厚”作定语,可修饰的名量词有“本、册、层、片、沓、摞、”6个;“薄”作定语,可修饰的名量词有“本、册、层、片”4个。他们都表示所修饰的名词具有一定的高度,只有具有一定的高度才能谈所谓的厚或薄,而厚或薄在高度上的分界是模糊的,带有人的主观性,因此“本、册、层、片”既可以被“厚”修饰,又可以被“薄”修饰;而“沓”和“摞”是集合量词,多个相叠才可称为“沓”和“摞”,语义指向上自然与“厚”契合,因此只能用“厚”修饰。
   3、“整”。例如:(7)老杜解释:椰树全身都是宝,树叶整张的可做蒲扇,撕成条又是很好的纤维。“整”作定语,可修饰的名量词有“版、车、包、本、部、幅……”等31个。个人认为与形容词“整”的语义有关。
   4、“满”。例如:(8)印度人珍视食品的辣味胜于食品的香味,一种黑紫色的辣椒在印度北部被称作“埃克劳塔”,其意是要喝一满杯水才能缓解其辣味。“满”作定语,可修饰的名量词有“车、杯、囤”等22个。这22个名量词在语义上都表示有一定的容积,可容纳一定量的东西。“数+形+量”格式具有描写性,多强调量多,含有一种夸张的意味。形容词“满”在语义上可表示多量,与这22个名量词在语义上表示容量不谋而合,不难解释它们之间的搭配关系。
   5、“长”。例如:(9)擂台赛现场人头攒动,台上是数台大玻璃罩子和一长排仪器。“长”作为定语,能修饰的名量词只有“队、串、段、列、溜、排、条”7个。这7个名量词即使不加形容词“长”进行修饰,在空间排列上也给人以“长”的印象,且在语义上与形容词“长”的语义指向相同。因此,形容词“长”和以上7个名量词的搭配也就无可厚非。
   (三)“数+形+名量”格式的重叠方式
   以“数+形+名量”格式为基式的的重叠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完全式。如:(10)老板娘说:“譬如说我们家那个死胖子,死守着这家小杂货铺,已经守了好几代了。就是你现在要他出去,赚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他也没那个胆子了。”很明显,例(10)中的“一大把一大把”是在“一大把”的基础上重叠而来的。
   另一种是简略式。如:(11)接着,推土机在路堤前推出一个斜坡,大堆大堆的土不断朝斜坡堆了上去。据粗略统计,可出现在“数+形+名量”重叠格式中的名量词只有56个,而完整式成立的只有“一大(小)块一大(小)块”等。
   二、 “数+形+名量”格式重叠形式的语法意义
   经过观察,我们发现重叠之后的“数+形+名量”格式分别可以充当主语的定语、宾语的定语、与介词构成介词短语、状语等。它们的语法意义也因为所处位置的不同,呈现出明显差异:
   (一)重叠后的“数+形+名量”格式充当主语或者做主语中心语的定语时,表示“每”或“周遍”。量词重叠的基本义是表示“某个空间或时间范围内的相同物体或事件”,这个特定的“空间或时间范围”在“数+形+名量” 格式的意象图式中成为注意的焦点,获得突显地位,而“相同的物体或事件”及其序列则成为背景,这样一来,处于主语位置上的重叠方式则有意强调了相同物体或事件的存在范围,因此,也就具有了表示范围内“周遍”的意义了。
   (二)重叠后的“数+形+名量”格式充当宾语的定语、介词的连带成分时,表示“多”。例如:(12)他还记得那边的大堆大堆的水果,鲜红的石榴花,像蜂房似的大城市的那嗡嗡声、乒乓的喧嚣声和教堂的钟声。例(12)包含特定的时空范围“那边”,但是这些时空范围只是作为背景出现,再加上“大堆大堆”在语义上表现多量,因此这里的量词带定语重叠形式就更表示多量。
   (三)重叠后的“数+形+名量”格式充当状语时,表示“连续”。郭继懋(1999)指出:“这个位置上量词重叠最终体现为什么意义既取决于其自身的表义,也取决于其前后的主语和动词的表义可能性,是其自身和所处上下文两方面作用的结果。从构式语法的理论来分析,这实际上是说量词重叠在状语位所体现的‘连续’义,是作为构件的量词重叠与构式整体互动的结果。”
   突显是认知过程中主体对某一客体或客体某一部分的关注与强调,突显的认知对象往往用特定的语言方式强调表达。信息在语言结构中的位置、重音、语码的长度安排以及某些特殊的标记手段等都会影响它的突显度。意象图式尽管具有确定的结构,却不应被理解为固定的静态意象。相反,它是个动态模式,具有连续活动的结构和柔韧的可变形性。于是,在不同的环境中由于突显的对象不同,意象图式可以体现为一组既相互保持联系,又彼此略有差异的形式变体。意象图式当中的组成成分或其关系在不同语境中的地位可能不同。同样的成分或关系,在这种语境中可能得到突显,在别的语境中可能就成为背景。由于重叠之后的“数+形+名量”格式能够分别充当主语、状语等句法成分,从而使得它的语法意义呈现出很大的差异形,而它所表现出的意义差别正是由于对意象图式不同成分或关系的选择性突显所致。
  
   参考文献:
   [1]陆俭明.数量词中间插入形容词情况考察[J].《语言教学与研究》,1987(4)。
   [2]宗守云. “数+形+量”格式的分化及其语义语用差异[J].《修辞学习》,2009(3)。
   [3]陆俭明先生在《数量词中间插入形容词情况考察》中曾对数量结构中间插入形容词的情况作过考察,指出可做量词定语的形容词有这七个,本文就以这七个为研究对象。
  
  (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