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技的视角看人类自然观的变革:科学发展与自然观的变革

  简言之,自然观就是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对这种关系的认识。随着人类历史的展开,自然观经历了深刻的变革。“剖析人与自然关系的历史演变,就会发现科学技术的发展是人与自然关系历史演变的重要驱动力。”科技的发展和自然观的变革是不可分离的,相反亦然。
  
  一、人类依附和崇拜自然,天人合一的自然观
  
  大自然的长期演化,逐渐产生了原始的生命,产生了植物、动物以至最终产生了能进行思维的人类。“人是自然的产物。当第一个手拿石器的原始人跌跌撞撞地试图站立起来的时候,人与自然分离的过程就开始了。刚刚脱离自然母体的人类,只能抓住自然之母的直接馈赠,从总体上与自然界融为一体。”此时,科学技术离人类的生活还过于遥远,超出人类想象的空间,更谈不上利用它为人类服务。原始的人类主要依靠自己的肌肉力量来与环境抗争,应用简单的工具进行狩猎和采集活动,获得自然界现成的产品。因此,此时的生产基本上只有人的生产和环境生产,几乎没有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人类几乎像其他动物一样把自己消融于大自然之中,对环境的影响极小。人类对于外界自然,就像幼儿对于母亲一样,自然是人类的母亲。因此,人们敬畏自然,依附自然,对自然充满神秘感和恐惧感,由此形成了以自然宗教和图腾崇拜为表现形式的拜物观念。“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人们同他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他的关系一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服从于他的权力。”总的来说,人与自然还处于混沌不分的状态,是原始意义上的天人合一,自然占据主导、支配的地位,人类还没有完全从自然的权威中走出来,对自然充满好奇之心,对自然,对周围天然形成的环境不敢轻易地涉足,惟恐触犯天庭的法规。因此,尽管经过原始漫长的历史,地球上绝大部分对于人类来说仍是“处女地”。正是科技的落后,人类对自然的认识不足,人与自然的关系是混沌,未分化的,即所谓的“天人合一”。
  
  二、人类征服和支配自然,人定胜天的自然观
  
  随着自然的进化,人类智力的不断提高,人类从狩猎――采集社会进入了农业文明。人类学会了有目的的耕种和驯养动物,以此作为获取食物的主要手段。从此,不再单纯依靠自然的天然馈赠,开始告别朝不保夕的黑暗时代。人类对自然的依赖开始减弱,食物来源基本有了保障,人口出现了历史上第一次爆炸性增长。此时,科学技术处于萌芽状态,但相对原始社会而言已有很大改观。人类已经开始尝试着了解自然,试图揭开自然神秘的面纱。从简单的石器到铜器、铁器、木器,生产工具有了很大的改善。“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马克思经典作家认为生产工具就是生产力,它标志着人类利用自然的能力,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但是,科技的力量还不能带来生产的飞速发展,生产力水平仍然比较低,食物需求却随着人口的增加不段膨胀。当时的人们主要通过扩大耕种面积来增加粮食收成。以小农经济为基础的农业经济条件下,尽管古人有保护自然的良好愿望和合理思想,却没有真正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的条件和手段,小农生产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社会需要,也无力抵御自然灾害,连劳动者的温饱都难以保证,生存的压力使人们不可避免地走上过度垦荒、过度捕捞、砍伐的道路,从而使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生态的破坏,是农业文明时代人类开始对环境产生较大影响的主要表现,它反过来影响到人们的生活和人类文明的进程。历史上有许多由于生态破坏而使文明衰落的例子。曾经造就了古巴比伦文明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位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之间,古代的自然条件非常优越,林木葱郁,沃野千里。欧洲人、西亚人和北非人纷纷到这里定居。众多的人口,无休止地垦耕,过度放牧,肆意砍伐森林,最终使这片沃土变成了风沙肆虐的贫瘠之地,漫漫黄沙最终把巴比伦王国埋没于地下。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印度河流域的古印度文明和黄河流域的古代中国文明都程度不同地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此时的自然观开始体现人的主体地位,改变前人依附、崇拜自然,转向利用自然为人类造福,这是自然观发展史上不可否认的进步。科学技术一方面引导人类了解自然,发现自然的规律,另一方面科技本身不够发达,人类利用自然的方式不当,导致了生态文明的破坏。总之,科技促进了生产的发展,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人类文明的进步。
  当自然的规律不再神秘时,人类的欲望也在潜滋暗长,逐步膨胀。人类不仅要利用自然,而且要征服自然、支配整个自然。人定胜天的自然观逐步形成。始于十五世纪下半叶的文艺复兴运动、资产阶级革命以及宗教改革带来了近代自然科学的革命。经过哥白尼、开普勒和伽利略等人的奠基工作,英国物理学家牛顿集前人之大成在十七世纪后期创立了牛顿力学体系。在此基础上,近代自然科学得以迅速发展。借助于科学技术的力量,人类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大大提高。以蒸汽机的发明和使用为标志的第一次技术革命把人类从农业文明进入了工业文明。“家庭作坊式的手工业被大规模的机器生产所代替,以牲畜为动力的马车、犁耙和以风为动力的帆船被以煤、石油为动力的火车、汽车、轮船所取代。”理性的光辉大放异彩,人对自然的主动地位充分显现。人类也就由崇拜自然转而崇拜自身,认为人类能够挣脱自然对人类的束缚,以自己的需要为中轴去认识、改造、征服自然,做自然的主人。“随着科学技术被广泛应用于社会生产过程,人对自然的支配能力急剧扩大,人在自然界的地位发生了根本转变。科学技术的作用消除了人类对黑夜的恐惧,使人类不必再为获取基本的生存物品而犯愁。人类可以任意涉足地球的一切地方,甚至可以越出地球,千里之遥的交流如同面对面的交往,这一切无不显示出人的主人地位。在短短的几百年间,人类从巨大的物质利益和精神享受中,切身感受到科学技术赋予自己的征服自然的巨大力量。科学技术为现代文明所做的一切贡献,使人似乎有理由,只要依靠科学技术,人类在征服自然的道路上就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障碍。”
  当人类被征服自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在人类盲目乐观与自信的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危机。随着工业文明从西欧向全球的逐步推进,在商品竞争和大量消费欲望的刺激下,借助于科学技术的魔力,人类开始了大规模地开发和消耗自然资源,从而对自然环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和破坏。二战后,随着新技术革命的突飞猛进、工业文明的空前繁荣,人类对自然资源和环境的破坏也达到了空前的程度。一系列环境问题和生态危机摆在了人类面前:大气污染、水污染已经严重影响到人类正常的生活,淡水资源短缺,水土流失,生态平衡遭到破坏,物种多样性逐渐减少。化石燃料的过度消耗,大气中二氧化碳的含量急剧增加,造成温室效应,这会使全球气候变化异常 (厄尔尼诺现象就是其中之一),两极冰雪溶化导致海平面上升,从而使一些岛国和沿海地区面临被淹没的威胁。这些都是工业文明带来的负面效应。
  科学技术带给人类极大的物质财富和精神满足,实现了人类征服自然、统治自然的梦想。科技成为第一生产力,推动人类的发展。我们生活在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科学之“眼”与技术之“手”正在使人类成为我们这个星球上最有智慧和力量的创造者。征服自然的欲望充斥着人类的头脑,人类乐观地估计了科技的价值,盲目地自信人定胜天。科技本身没有价值,它可以给我们带来面包,也可以带来瘟疫。正是人类的价值观没有把自然本身考虑进去,导致今天的环境问题。
  
  三、人类的反省和总结,天人和谐的自然观
  
  “科学技术的快速进步,使人拥有了支配、控制责任的巨大能力,这种能力的获得使人从自然界的消费者地位上升到控制者地位。作为控制者,人对自然生态系统具有道德责任与义务。然而,人类的理性常常滞后与科技变革的实际过程,不能及时认识到自己应负的责任和义务。在缺乏对自然系统深刻理解的情况下,人类无法避免与自然的激烈冲突。”人类必须对自身行为的后果、对人和自然的关系进行重新审视。其实,恩格斯早在100多年前就发出了警告“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人类对自然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我们决不能像征服者支配异民族那样支配自然,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存在于自然的。”科学技术不能也不应该为当下的人类生存困境负责,恰恰是人类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概括来说,“无以人灭天”“赞天地之化育”和“征服自然”,是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三种态度。“无以人灭天”是中国道家的主张,崇尚自然,主张反璞归真,反对以人为加之与自然。“赞天地之化育”是儒家的主张,和道家一样,儒家也以人为自然的一部分,因此以自然为人的朋友,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在顺应自然,追求二者的和谐方面是一致的,在对待自然的具体态度上是相异的,总的说是儒家占主导。人与禽兽的一个重要不同之处,就是人不是被动地适应自然,而是能动地改造自然,改造自然是人类文明产生和发展的基础,如果真正按着老庄的观点去做,在自然面前不敢有所作为,那就不会有灿烂的中华文化,我们至今还只能停留在原始野蛮阶段。“征服自然”是西方的主张,与中国不同,他们把人与自然对立,凌驾与自然之上,把自然当作人要征服的对象,这种思想在推动西方近代科学技术和生产的发展中起了很积极的作用。因此,历史的发展和人类的实践告诉我们不能对自然采取消极无为的态度,否则何来人类的进步。
  如今,发展中出了问题,但我们不能因此就主张停止发展;不能因为科技给我们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就否定科技,排斥科技。解铃还须系铃人,环境问题和威胁人类生存的各种问题的解决都要依靠科学技术的发展和改造自然的努力。总之,人与自然的和谐,要以科学技术为武器,通过征服自然的途径去达到,征服自然的思想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发展,带来了环境问题,同时也创造了解决环境问题的途径和方法。所以,真正的出路不是去彼取此或去此取彼,而是把东西方的两种思想结合起来,在对待自然的基本态度上,应取天人合一观,以自然为友,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在实践的层面上,在对待自然的具体态度上,则应吸取西方“征服自然”的思想,发展科学技术,增强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的能力,通过对自然的改造去达到人与自然和谐的目标。人与自然的关系经过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辩证发展过程,建立在生态文明基础上的天人和谐的自然观不是古代的天人合一思想简单复制,而是在更高意义上的和谐统一。科技在整个自然观的变革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科技是人类建造家园的得力助手,同时又是人类守护家园的忠实帮手。
  
  (作者简介:王艳灵,华中师范大学政法学院2007级硕士研究生。
  刘洪涛,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2007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