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的流转_眼波流转的类似词语

  “女孩儿”的年龄弹性   “女孩儿”这个词,无疑和“婴儿”、“青年”、“汉子”、“耄耋”等一样,应该有一个大体的年龄界定。在“女孩儿”这个年岁,因为是在长辈的养育和娇惯之下,通常和天真、撒娇、无虑等联系在一起,尚与承担、责任、劳累等无缘。
  但近年看电视,发现“女孩儿”的年龄岁岁延伸,是个有极大弹性的词语。再回顾这个词语的百年嬗变,感觉确实是世界变了。
  百年之前,属封建时代之末。那时的“女孩儿”年龄上限很短,应该不过是十六七岁。因为她们在十五六、十六七岁成婚,转眼生了孩子,初偿生活的艰辛,“孩儿”本色速褪。转瞬又过一代人的时间,不到四十就可以当奶奶了。
  六七十年前,正兵荒马乱,“女孩儿”的年龄大约不过二十。记得读过一本关于红军西路军妇女团悲壮历程的书,看过若干女战士的照片,我注意到她们个个神情严峻,看不出丝毫“孩儿”特色,倒是透着几分担当。因为她们天天奔走在刀刃弹雨间,虽然连女团长也不过20多岁,但她们面临的已是生死问题,难以想象她们还有“女孩儿”心境。
  40多年前,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女孩儿”的年龄超不过二十出头儿。因为那时几乎家家多子女、低工资,孩子撒出去,迢迢数千里,家长想关照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女知青们劳作繁重,前路茫茫,生活的艰难使她们心中生发出许多惆怅和焦虑。她们面临的是能否吃饱饭的生存问题,哪儿还能保持“女孩儿”心绪呢。
  近几年,有时在电视谈话节目中看到,看上去年逾四十的女人,张口闭口“我们女孩儿”,我在电视荧屏前感觉有些不适,她在电视屏幕里浑然不觉。后来发现,一个两个,三个五个,一小批四十岁上下的女人都这么自称“我们女孩儿”。终于有一天,我蓦然间领悟到,女孩儿的花季上限提升了。也许这暗示着我们迎来了丰衣足食的太平年景,女孩儿们有条件肆意地延长那段被呵护、可撒娇的年岁。
  想想也是。近代以来,内外战乱不止。建国以来,前三十年斗争不止,天灾人祸不止。也只是这后三十年迎来大发展,弹指一挥间,中国已经改天换地。乃至一些生活无忧的时尚女人,本能地要将自己这段年华无限地延伸,甚至不讲理地延伸过了头――四十岁,那已经是应该有更多担当的年龄了,怎么说也不该是“女孩儿”了。
  “女孩儿”,一个多么富有弹性的词语。
  “北上广”替代“京沪穗”
  折射了什么
  北京、上海、广州这三大都市,曾经被简约地称为“京沪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们开始被替换为“北上广”。印象里,最早的改变似始于媒体。报道里说,大学毕业生不愿离开大都市,理想是“留在北上广”,继而又有“逃离”或“逃回北上广”的报道。最终这一表达在媒体上固定下来,取代了“京沪穗”。
  这种词语的取代,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也许微不足道,只是一对词语的替换。然而,我却感觉不佳。“京沪穗”三字,取自三地简称,在全国区划中都是唯一的,不可能存在理解上的歧义,这叫法也很有历史了。“北上广”三字则不然。
  “北上广”似乎更直白一些,但感觉它“白”到了没有味道的程度。汉语源远流长,精美典雅,如果全用最简单的大白话,无疑是一种倒退。据说。一个英国农民只须熟练掌握700左右的词汇就能正常生活,但数以十万计的英语词汇就该弃之不用吗?当然不是。如果那样。就不会有莎士比亚了。中文是传承数千年而没有中断的语言文字,根深叶茂,积淀丰厚,每一个词语都有它独有的境界。比起“北上广”,“京沪穗”更精准,更有历史感,沉淀有更多的文化意蕴,为什么弃置一旁呢?
  “北上广”似乎是媒体的语言要求,因为当今的媒体必须面对大众。但是,无论此新闻的报道对象,还是最关注此新闻的读者,恐怕都是以比较有文化的大学生群体为主。想想看,如果连这个群体都对“京沪穗”有了疏离感,以至于不得不选用“北上广”与之对话,那只能说我们的语文乃至人文教育太失败了。尽管“北上广”的表述不是错误,但一方面是英语学习的狂潮,另一方面母语朝着只掌握“七百字”的方向退却,这真让人感慨不已。
  说人文教育失败,绝非我一个人危言耸听地把芝麻绿豆大的事儿放大。“北上广”好歹并非文字之错,更严重的情形俯拾皆是。当过文化部部长的作家王蒙就多次表达过他的失望,引几例,听听他怎样叹恩。
  一次,报纸报道王蒙在政协记者招待会上的讲话,竞将“礼仪之邦”的“邦”改成了“道”。将“乖戾”改成了“怪僻”。王蒙说,这两对词语区分显著,“想来想去,这位年轻记者或编辑。可能压根儿不知道那被改掉的两个词儿”。王蒙还举例:“有一出正儿八经的话剧竟然命名为‘雄关漫道’,他老先生竞以为漫道是漫长的道路之意。其实这里的漫只是副词,犹言莫道,而这里的道是说的意思。”此事成了笑话,他叹息:“叫我说什么好。”王蒙还注意到,在获奖的影视作品中竞还有将“家父”错用到了他人头上。他呼吁:“是时候了,重视一下语言文字吧!否则终会有一天,中国人说不好中国话了。”
  连文化人的文化积累都到了“说不好中国话”的程度,说人文教育失败还算危言耸听吗?
  “北上广”流行了,“京沪穗”还会回来吗?
  串串“然后”何时了
  有一个词语,原本简单,人人会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却像癌细胞一样复制、疯长,像传染病一样四处传播、感染。结果,原本正常的词儿,变得不正常了。这个词语,就是“然后”。
  “然后”,本是汉语中一个普通副词。近年来,这个词在口语中的使用频率陡然增长,尤其在电视访谈节目中,在大中学生的课堂发言中,“然后……然后……”声声不绝。有的人甚至凡停顿皆用“然后”,几分钟讲话几十个“然后”,几乎到了将它作为逗号的地步。
  让人忧虑的是,这种情形,居然没有得到有力的纠正,以致传染迅速,大有普及之势。
  灵长类是最善于模仿的动物,而人类的模仿行为,比其他灵长类动物多了一项――语言。不过,这模仿有时也会出现“方向错误”。解放初,许多文化程度不高的工农干部被安排到领导岗位上。上台讲话时,嘴里没词儿,断断续续,于是用“这个这个……啊”来填补两句话间的空隙。这本是一个语言毛病,可是因为老干部受人尊重的社会身份,竞使这一语病被人效仿而流行一时。近年来,“然后然后”替代了早年的“这个这个”。“然后”的错用,起初似乎来自港台,因为我见到最早犯此语言之误的多是港台艺人。之所以如此大规模地传染给内地的年轻人,与具有强大传播力的电视助长有关,也与港台艺人的时尚暗示有关。于是,东施效颦,内地青年自觉不自觉地将人家的毛病当时髦学来了。
  愿这“然后”的错用戛然而止。
  【郭德鑫/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