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蟋蟀能走多远:那一只蟋蟀

  乔治·塞尔登曾经养过一只蟋蟀,那只蟋蟀躺在 《时代广场的蟋蟀》 这本书里。40余年过去了,那只蟋蟀依然在嘹亮地鸣叫着。叫得使人心慌,叫得使人心动,叫得使人心疼,叫得使人心碎……所有的经典都具有使人心跳不已的品质。
  我们在平淡中渴望着意外,又在意外中经历着恐惧。一只生活在乡下—康涅狄格州的蟋蟀因为贪吃而不小心被挤入野餐盒中,意外地被人带到了纽约时代广场的地铁车站。多么有意思啊,一场小小的意外就改变了一只蟋蟀的生活与命运。但他与那些处心积虑地企图改变自己生活与命运的人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因为他毫无准备,猝不及防,这一切既不是他的梦想,也不是他的理想。面对陌生、神秘、繁华、忙碌的都市,他感到那样新奇、恐惧、无助。
  这只蟋蟀叫柴斯特,他的名字足以证明他是一只具有较高音乐天赋的蟋蟀。因为他的名字是柴可夫斯基与李斯特两位音乐家名字的混合。这不过是作家给他贴上的醒目标识,使我们不至于将他与别的蟋蟀混同起来,其实他本人并没有那方面的自信,他最多能意识到自己是一名乡下的歌手。他为清澈的露珠欢呼,为芬芳的花朵歌唱,为寒冷与饥饿悲鸣,一切都来自他天然的情感。
  柴斯特是幸运的,所有纯朴与善良的人都应该有好运气。在纽约地铁车站里,他幸运地结识了塔克老鼠与亨利猫。这两个“纽约佬”有相当丰富的生存经验、技能和阅历,他们熟悉都市犹如柴斯特熟悉乡下一样。乔治·塞尔登将城市人的精神及习性刻画得入木三分,塔克老鼠与亨利猫活脱脱就是两个纽约的居民。我们完全不用担心柴斯特会被这两个纽约佬教唆坏了,或者遭到他们的算计。塔克老鼠与亨利猫的本质不坏,他们不过是沾染了一些城里人的恶习而已。
  柴斯特走进了塔克老鼠与亨利猫的生活圈子,开始了新的生活。他对白利尼一家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感激不尽。自己做了错事,心甘情愿接受惩罚。而他的两个好朋友却不尽然,他们具有见风使舵的本领,凡事都能找到于己有利的一面。这就是城里人与乡下人的区别,是两种文化的区别。生活在繁华都市的柴斯特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但他搞不清自己为何会郁闷、忧伤。假如柴斯特读过一首英国诗人的诗作就好了,那位诗人歌唱到:我的心呀在高原,这儿没有我的心……
  柴斯特惊人的音乐天赋在一夜之间就被人们发现了,他成了一名超级演奏家。财富、荣誉、鲜花……人们所渴望的一切柴斯特都拥有了,他还奢求什么?城市难道不是投机者与冒险家的乐园吗?一不小心,柴斯特就成了名人。 《纽约时报》 也刊发了柴斯特的事迹。柴斯特改变了白利尼一家人的经济状况,使他的小主人玛利欧脸上重新露出了纯洁的笑容。在9月,柴斯特对他的好朋友说:“我想我只是有点9月忧郁。”一切成功都没有使他获得快乐啊。他想看到炊烟、树、清澈的天空、收获的玉米……他说:“我很喜欢纽约,但是我更爱康涅狄格州。”
  一只蟋蟀能走多远?一双鞋子又能走多远?乔治·塞尔登在一个夜晚路过地铁车站时听到了一声蟋蟀的鸣叫,就想起了遥远的康涅狄格州,他童年的故乡。读一读余光中、鲁迅、黑塞·希门内斯……这些经典作家关于故乡的文字,我们就知道故乡是一种什么东西了。在乡下,我听见过奶奶绵长的招魂声:魂兮,归来。一切的一切都已远逝,但这只蟋蟀却使我们找回了家的感觉。上路吧。跟着这只能找到快乐源泉的蟋蟀,走吧走吧走吧。所有获得成功、远离家乡,或生活在不幸中的人都应听听这只蟋蟀的鸣叫。惭愧,或者感动。
  时代广场的蟋蟀
  (节 选)
  (美)乔治·塞尔登
  一只老鼠正望着玛利欧
  老鼠的名字叫塔克,它正坐在美国纽约市时代广场地铁车站一个废弃的排水管出口上。这根排水管就是它的家。从这儿往后几米,靠墙的地方,可以直通进一个洞穴,不过那儿早已经被塔克到处捡来的纸屑和布条给塞满了。平常,塔克不四下挖宝(它称作“搜索”)或不睡觉的时候,它就爱坐在排水管的出口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花花世界—嗯,至少是时代广场地铁车站上行色匆匆的这部分世界。
  塔克把正吃着的那最后一点儿饼干屑吞下了肚,这可是傍晚才找到的一些罗娜唐恩厂的酥饼呢!它舔了舔嘴边的胡子,叹着气说了声:“真可怜哪!”
  差不多有一年了,每个星期六的晚上,它都这么望着玛利欧替他爸爸照顾这个报摊。当然喽,平常的日子,这孩子总是得早早上床睡觉的,只有周末这一天,白利尼老爸才会让玛利欧代替他,在这里照顾家里的这份买卖。玛利欧总是看店看到夜深人静。白利尼老爸原本希望摊子开得晚一些,能多做一点儿生意,把那些本来会去光顾大书报摊的客人抢过来。但是今晚却没有多少顾客上门。
  “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如早点儿回家去算了。”塔克老鼠自言自语地说着。它四下看了看这个车站。
  这时候,白天的嘈杂早已平息,就连那些看完晚场戏剧和电影的人群,也都已经销声匿迹。只是偶尔还会有一两个人,从街道上直通地下的楼梯上直奔下来,快步穿过月台。在这样的时刻,哪一个人不是急着想上床去呢?在更下一层的地方,地铁班车跑得更稀落了。总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下头都是静悄悄的。然后才偶尔会有那么一班列车驶近时代广场,隆隆声打破了寂静。接下来是供乘客上下车那一小段时间的停顿。最后火车又轰隆隆地起步,消失在隧道那头。于是,一切又安静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空虚,仿佛整个车站始终都在等待着那些成群的人潮投向它的怀抱。
  塔克老鼠回头看着玛利欧。他正坐在柜台后面一把三条腿的高板凳上。前面放着一摞摞他绞尽了脑汁才排得整整齐齐的杂志和报纸。这个报摊是白利尼老爸自己在好多年前弄起来的。里面的空间对玛利欧而言,算是够大的了,但是轮到爸爸或妈妈看店的时候,他们可就够受了。摊子的一边被一个架子占满了,上面放了一个小小的旧收音机、面巾纸(给妈妈过敏打喷嚏时用的)、火柴(给爸爸点烟斗用的)、钱箱(装钱的,尽管里面的钱并不多),还有闹钟(不晓得有什么用)。这个钱箱有一个抽屉,却是成天敞开着。那是因为有一次,抽屉竟然卡住,把白利尼全家所有的钱给锁在里头了。从那以后,爸爸就决定不再把它关上,这样比较安全一点儿。就算是报摊晚上打烊休息了,钱也就这么留在里面,第二天再开门营业。因此老爸做了个大木盖子,上面还加上了锁,好把这整个摊子都罩住。   本来玛利欧一直都在听收音机,现在他却把它给关了。他看到铁道那头,一班列车的灯光正朝他快速靠近。往来奔驰在报摊这层车站轨道上的,只有一趟固定路线的区间车,就是来回时代广场到中央车站的短程列车,负责把人们从纽约市西区的地铁载到东区的干线上去。这条线上大多数的列车长都认识玛利欧,他们也都很喜欢他,常会在经过的时候,过来跟他打声招呼。
  火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报摊旁边停了下来,车身还喷着一缕缕的热气。只有八九个人下车。塔克紧张地注意着他们的神色,看看有没有想要买份报纸的。
  “最新的报纸!”他们经过的时候,玛利欧这么喊叫着,“好看的杂志!”
  没人停下脚步,根本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玛利欧又跌坐回板凳上。这整个晚上,他只卖掉了十五份报纸和四本杂志。坐在排水管边上的塔克老鼠(它一直都在那里帮忙数着),也不禁叹了口气,一边猛搔着耳朵。
  玛利欧的朋友保罗,是班车上的列车长,他走到了报摊旁边,问:“生意还好吗?”
  “不大好,”玛利欧说,“也许下一班车会好些吧!”
  “下半夜以后,车上的人会越来越少的。”保罗说。
  玛利欧两手托住下巴,“我真搞不懂!”他说,“同样都是星期六晚上,怎么今天连星期天的报也没人买?”
  保罗靠在报摊上,说:“你今天晚上留得好晚。”
  “嗯,反正我明天还可以睡。”玛利欧说,“何况,学校现在已经放假了。妈妈、爸爸他们回家的时候会过来接我。他们去看一些朋友了,只有星期六他们才有机会休息。”
  聊到这儿,播音器里传来了广播:“二号线去往中央车站的班车马上就要开了,请旅客赶快上车!”
  “晚安啦,玛利欧!”保罗道了别,迈步往班车走去。忽然,他停下来,把手伸进口袋,掏了一个五角钱的硬币往柜台上一丢。玛利欧接住了这枚大硬币。“我要一份星期天的时报。”保罗说着,拿起了报纸。
  “嗨,等等!”玛利欧在后面叫着他,“这只要两毛五分就够了,还要找你钱哪!”
  但是保罗早已经上了车,车厢门也从两边滑过来,关上了。他从窗户里朝玛利欧微笑着,挥了挥手。火车滑出了月台,灯光在黑暗中渐渐淡去。
  塔克老鼠也露出微笑,它喜欢保罗。事实上,它喜欢每一个对玛利欧好的人。只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是它爬回墙上那个舒适的窝里睡觉的时候了。就算是一只活跃在时代广场地铁车站里的老鼠,有时候也得去睡上一会儿。塔克已经为明天做好了充实的计划。它得再去为它的家多收集一点儿东西,同时也要逮个机会,从卖午餐的餐台那边,把那些掉得满地都是的食物捡点儿回来。没想到,就在它刚刚转身要回排水管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作者简介: 塞尔登1929年生于康涅狄格州,原名乔治·塞尔登·汤普森。耶鲁大学毕业。一生创作了18本儿童书。这本《时代广场的蟋蟀》曾获得纽伯瑞儿童文学银牌奖。1973年,美国ABC电视公司将这本书拍成了动画片。此书已成为世界经典儿童文学名著,深受孩子们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