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国民劣根性_国民劣根性

  神秘的鸡头寨是南方蒙昧社会超稳定形态的一个缩影,它里面充满着国民劣根性的苍老遗传。丙崽是这个社会的畸形产物,是一个抽象而荒诞的象征符号。丙崽的荒诞与鸡头寨的荒诞是和谐并且互渗的。
  韩少功认为,文学有根,根深植于民族传统的文化土壤中。而他的代表作《爸爸爸》则充分体现了他的文学主张。《爸爸爸》完全去掉了时代和社会背景,具有模糊性,使读者在绵延不断的历史中去确定人物的位置,故事中加入了现代艺术的审美。在否定批判的思维向度上寻找汉文化中已经腐烂部分的根,深层次上展开对人类意识和民族遗传性的阐释和设计,通过重演历史悲剧,深刻地表露出民族的惰性和历史的滞留现象。
  故事发生在湘山鄂水之间一个偏僻遥远而几乎与世隔绝的山寨――鸡头寨。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鸡头寨向我们展现的是一幅充满东方神秘气息的民俗图,有愚昧迷信的成分在里面,同时又具有历史的凝重感。
  首先,鸡头寨的人们有自己的说话习惯,例如把“看”说成“视”,把“说”说成“话”,把“站立”说成“倚”,把“他”换成“渠”,还有,把爸爸叫叔叔,把姐姐称为哥哥等等,颇有古风,形成了一套自己稳定的语言模式。
  其次,他们还很蒙昧迷信,认为蛇淫,所以把稻草扎为妇女的形状,引蛇抱缠游戏,再割其胸,取胆,蛇陶陶然毫无感觉;战斗时要杀人祭神,于是选择了丙崽。这一切,都是村民思想蒙昧的表现,他们是残忍的,是令人发指的,在他们身上,体现了汉文化以及汉民族沉积的劣根性。这不仅是人的愚昧,而且是深层次种族文化心理的一种缺陷,也是人的逻辑思维的一种严重的缺陷。
  另外,他们还有自己的神话传说,认为自己的祖先是刑天。他们的祖宗在凤凰的带领下来到这个地方,世代繁衍了下来。在这个相对闭塞的环境中,人们像大山中的树木一样自然地生长,自然地死亡,周而复始,从来没有人关心他们的生存状态。生命顽强而又噩噩浑浑的延续着。民族性格的坚忍不拔在这个地方得到了一次很好的展示。作者也把我们引入了对生命的起源和生存的艰难这一问题的思考。
  可以说,神秘的鸡头寨是南方愚昧社会超稳定的社会结构的缩影,它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神话,自己的宗教仪式。正如樊篱所说的:“《爸爸爸》凝聚了作者对湘西少数民族落后文化心理原因和中华民族一百多年来的历史命运以及阻碍社会发展的民族心理因素的思考。”而如何更好地理解作者想要体现的对国民劣根性的批判和思考,丙崽这个人物形象是一个关键。解读了丙崽,也就解读出民族劣根性在更多人身上的苍老遗迹。
  丙崽是生物侏儒,生理白痴。他出生一个死人相,一辈子只学会了两句话“爸爸”和“×妈妈”。他眼目无神,行动呆滞,畸形的脑袋倒是很大。和丙崽一同出生的后生们一个个背也弯了,他却只有背篓高,仍然穿着开档的红花裤。母亲总说他只有十三岁,说了好几年,但他的相明显地老了,额上隐隐有了皱纹。鸡头寨的人们从不同情丙崽这个社会的弱者,反而认为他的出生是对丙崽娘的一种惩罚,不停地欺凌侮辱他。这个是生物侏儒,是生理白痴,但是却是社会学的典型。他的生理畸形,不停地受欺侮,象征这人类最原始状态的弱小和孤独无助;他的两句话“爸爸”和“×妈妈”,象征着人类与生俱来的最基本的两种情感“喜”和“憎”,同时也象征着易经中的两极“阴”和“阳”。
  战事连连失利,大家要杀丙崽祭神,却天降霹雳;宰牛占卜不灵,丙崽的那句“×妈妈”像是坏兆头,却灵了……于是大家都觉得丙崽很神秘,只会说“爸爸”和“×妈妈”两句,莫非是阴阳二卦?于是,丙崽受人凌辱的对象,在关键时刻却被奉为神明而被顶礼膜拜。战斗以鸡头寨的彻底失败而告终,于是全村的老弱病残都被迫喝下毒药,年轻的男女则作为繁殖下一代的有生力量而迁往外地。但是喝下两倍毒药的丙崽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的生存也暗示着人类的虚弱与渺小以及生命力的顽强。
  西方著名的思想家卡西尔在《人论》中给人下过这样的定义:人是一种符号动物。符号化的行为是人类生活中最富于代表性的特征,并且人类文化的全部发展都依赖于这些条件。丙崽这个人物形象就是一个抽象的象征符号,哪怕是在现代人身上也能找到相似的原形相似的遭遇,人是渺小的,在强大的社会面前是无能为力的,是无法描述自我无法表述自我的,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生存状态。
  在整个作品中,丙崽这个人物形象的荒诞与鸡头寨氛围的荒诞是和谐互渗的。丙崽无论智力还是身型都还处于童稚期,甚至可以说是类似于猿人的返祖现象;而鸡头寨则是远离现代文明的一个偏远小山村,现代文明在这里找不到踪影,处于封闭和凝滞的状态,较好地保留了最原始的文化形态,映照出汉民族乃至整个人类的生存演变。所以丙崽可以说是在鸡头寨这个畸形神秘的小山村的产物,同时他身上又集中体现了这个独立的小社会的稳固的生存形态以及其中的人们的精神品性和自古沿袭的精神重负,而这个小社会正是千百年来我们民族稳定精神形态的一个缩影。
  韩少功正是将现代和历史交叉融合,让我们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假,让我们相信这个小山村可能真的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于是,他站在现代的立场上,展开了对汉民族传统蒙昧文化的批判,让我们看到蒙昧文化已经腐烂的根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在这种恶臭的环境中对民族文化和人类意识进行深刻的反省和思考。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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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中文系)